“倾城，我们得走了……抱歉。”

午夜梦回，泪水竟打湿了枕巾。顾倾城恍然惊觉这不过梦一场，她坐起身来，无神的双眸下意识的注视着正前方。

向来浅眠的柳宗翰听到身侧的响动，他缓缓起身来，“倾城，怎么了？”

被唤回飘散的思绪，顾倾城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怅然若失的摇一摇头，“没，没什么，只是一个梦而已。”

“做噩梦了？”柳宗翰将薄被盖过她裸露的肩头，声音轻柔，像是生怕碰碎了她一般。

顾倾城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一摇头。“我梦见雨泽和雨涵了，他们来和我道别，很突然，只是诀别的说着再见，甚至连个缘由都没有留下便走了。”她吸一吸鼻子，“我也不知道为何现下想起来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何我在梦里会哭得一塌糊涂。”

“你怕失去他们。”柳宗翰一语道破，欠身吻去她面上泪痕。“因为是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兄妹之情，所以变得有点患得患失了吧。”

这么说起来……顾倾城眼眸微动，是啊，曾经的雨涵雨泽于她来说是可有可无一般的存在，她便自然没将这对兄妹放在心上。可现在却不同了，他们握手言和，依旧可以毫无间隙的打打闹闹，话话家常。这是顾倾城一直以来都向往着的，所以才会身不由己的产生患得患失之感。

“或许吧，他们两于我来说，已经越来越重要了。”或许应该说，早在她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两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便已然开始悄悄的在变化着了吧。

“你还有我。”柳宗翰伸手去探她的，触及她冰凉的掌心，顾倾城反射性的朝后一缩，柳宗翰却更快一步攥紧这不安分的小手。

顾倾城心下一动，是啊，再如何不济，她还有翰呢。

重重的点一点头，顾倾城疲倦的将自己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久久，才沉闷出声，“翰，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他根本不知道，离开他的这半个月里，自己过得究竟有多么的煎熬。

“恩，我答应你，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柳宗翰目露心疼的在她额上落上一吻，顾倾城微微点头，“我好困，再睡会儿吧。”

二人再次相拥而眠。

再次醒来时，天刚蒙蒙亮。顾倾城正要翻身至床头柜前取了手机来看一眼时间，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似催人的鼓点一般拍打在她的心尖上。顾倾城直觉这是一个不同凡响的来电，她索性褪去上半身的被子坐起身来。

是顾雨泽。这个时候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顾倾城联想起昨晚的梦境，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却还是接通了电话。

“倾城，不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啊。”

顾倾城眼眸微动，“没关系，只是你有事吗？”与其说恼怒顾雨泽一大清早扰人清梦的电话，不如说她更加在意的是顾雨泽的语气。他这样客气的，疏远的语气竟和梦境中那个遥远的声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见顾雨泽不语，她便又追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话啊！”难道他又要像那个梦境一般，不明缘由的离开自己的生活吗？

顾倾城的心思如何通透，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她便察觉出了异样来。顾雨泽缓缓垂下双眸，原来他一直看上的，是这样的女人啊。

“倾城，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只是，你可不可以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听我说说话，好不好？”

顾倾城的心蓦的一沉，顾雨泽不肯说，她只好点点头，闷声应下，“好。”

“还记得，初见你时，你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我是平民出生，明明年纪比你稍长，没曾想你却比我高了半个头，站在那里，就这样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我。雨涵觉得你高傲野蛮不好相处，可我偏偏觉得你每天会笑会闹，但实则你也是孤独的。可我不敢靠近你，你是那样的纯洁让人无法亵渎，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满腔的情感落于笔间一点。”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便通通都是你的模样。你的一颦一笑，你的侧脸，你发怒的，你开怀大笑的，还有你一个人独自回房间的背影……通通，都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一旦开了笔，我便再也停不下来。无需用色彩去增添你的美好，我只需将你的眉眼勾画得再神似一些，你的笑容便会是我画作中最绚丽的色彩。一直到……被你发现，这段扭曲的暗恋才真正暴露在阳光下。你言语中的厌恶与讽刺令我无地自容，我从未感到如此难堪，绝望过。天哪，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有违伦理之事。你是我的妹妹啊，我怎么可以对你产生这样莫名的情愫？我不该……”

往事生生冲破尘封的厚土呈现在顾倾城跟前，她猛的阖上双眼，“雨泽，不要说了。”当时的她年纪尚小，顾雨泽和顾雨涵的到来于她无疑是一种威胁，当时的她不过只是单纯的厌恶着他们的存在而已。心想着若是自己恶言相向的话，他们总有一天会承受不了而就此羞愤离开。而偏偏此时，让她发现了顾雨泽对自己的心思。

不及多想，她便用最讽刺的语言打击着他，羞辱着他，心想，这样的话这对兄妹就不会再继续出现在自己跟前了吧。可顾雨泽并没有走，他咬牙坚持了下来，只是再也不爱说话了，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像是一直在忏悔着什么。

不要说了？绝对不行，若是今日不一口气说完的话，他怕往后再没有机会了。

“倾城，我知道，我和雨涵的到来给了你很大的压力。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一直待在你身边的我，也同样被折磨着。我忏悔的同时亦觉得心有不甘，我一直都在和自己的思想作斗争，终于有一天，我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