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这世上，唯一和小语有相似之处的，便只有小雨了吧，顾倾城想。

小雨回眸凝一眼身后正专心致志背诵着剧本的谢碧君，她悄然行至门外带上房门，一路走到走廊的尽头，她紧抿着唇道：“小姐，算我求你，不要再和我提起她了，好不好？”自己好不容易才稍稍将她给忘了啊，心的某处也终于不是那么刺痛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小姐她偏偏又要伸手来生生的揭开自己的旧伤疤？

很痛很痛啊，她知不知道？

顾倾城喉头一梗，她嗫嚅着唇，眼泪再次汹涌。她沙哑着声音道：“可是，我只能和你提起她了。”这么多年了，谁还会记得当年那个奋不顾身也要解救自己的佣人？

顾倾城还记得，也不可能将她忘掉。可其他人不同，小语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是死是活又怎会关乎痛痒呢？所以……所以她只能找上小雨，因为她知道小雨也定然同自己一般，忘不了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够了，顾倾城。”小雨颤抖着声音道：“你以为，你配提起她吗？”若不是因为顾倾城，她怎么会就那样白白葬送了性命？若不是因为顾倾城，自己这么多年来又怎会一直这样心甘情愿的待在谢家？若不是因为顾倾城……都是因为她，都怪她！通通都是因为她！

顾倾城伸手拭一拭眼泪，低声道：“对不起。当年我……”

“不要再说了！顾倾城，顾小姐……小姐，算我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不如何想起她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找上我，让我再一次想起她，念起曾经的痛苦啊？为什么当时你都出来了，我姐姐却不行啊？她身材那么高挑分明是可以轻而易举的逃出来的啊，为什么会被困在里面啊？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你？

姐姐不在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啊。这一辈子，这毫无盼头的一辈子，她该要怎么过？颓然过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得继续着。一年复又一年，对她似乎也不是那么想念了，可为何顾倾城又要突然提起她？知不知道这是自己心里一辈子的痛？

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突然愤慨的小雨，顾倾城却忽而冷静下来。她伸手至床头柜扯了一张纸巾掩在自己的脸上，深吸一口气，道：“小雨，九年前或许不是意外。”

什么？小雨眼眸一颤。顾倾城她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意外？难道姐姐不是因为她才葬身火海的吗？又或许，顾倾城是有意为自己开脱而已。

她不敢置信的摇一摇头，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主仆的关系了，只是轻笑一声，“开什么玩笑啊？当年那分明就是一个意外啊。难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了吗？”不，不可能的！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这一定是顾倾城想要逃罪的借口，一定是！

“小雨，这件事，我对你真的很抱歉。但是你该要知道，你的姐姐于我又是怎样的存在。当时母亲不在了，唯一愿意真心待我的便只有她一人。难道你以为当时的她于我来说不是唯一的至亲吗？你以为我愿意眼睁睁的看她葬身火海吗？你姐姐的离开我也很心痛，但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不是吗？”

小语是小雨唯一的姐姐，唯一的亲人。顾倾城自然知道小语于她的意义。但是当时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母亲刚刚离世不久，林心兰一直明面上暗地里说自己是丧门星，天天数落着她的不是，企图让她从此永远消失在谢家。在当时的谢家，她失去了被众人拥护的光环，就连佣人也可以背着谢仁贵偷偷欺负她。天知道当时的她有多么的绝望。

可即便如此，小语却是依旧不离不弃的守护着自己。她为自己挡下了所有的大风大浪，还自己一片安宁的独处时光。不想和任何人讲话，便会一人独自跑到母亲生前养身子的小木屋里待着。谁知天天过去也不见出什么事，偏偏那天……意外发生了。

顾倾城猛然阖上双眼，警醒着自己不能再继续回忆下去，因为再往下一点点，便是泛滥成灾的眼泪。她可以容忍自己偶尔软弱，却绝不容许自己一直自怨自艾碌碌无为着。

手机那头的小雨抽抽搭搭了几分钟后，才哑着嗓音道：“好，我信你。你说吧。”

曾经的姐姐无怨无悔的照顾着谢家大小姐谢宛如，一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姐姐跪在谢宛如的病床前哭得不能自已，并允诺她定然会好好照顾顾倾城。而姐姐做到了。没了保护罩，又为林心兰所排挤的顾倾城，那些佣人经林心兰暗地里怂恿，便时常来找顾倾城的茬儿。当时的顾倾城没了母亲，悲痛万分之际根本无瑕顾忌这些，只能一一的承受着。而这时，姐姐却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保护她，替她挡下所有的风浪，毫无怨言。

如果一句承诺当真如此重要，而现在的自己又代替着姐姐努力的生活着。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应当像当年的姐姐一般，听从顾倾城的吩咐？

如果……这便是姐姐的心愿，那么她亦无怨无悔。

“小雨，当时着火当晚，我被救出来后虽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我确定当时的火势并没有威胁到小语的逃走，可是她却是一步都无法动弹的模样，痛苦万分的捂住自己的腹部……而后呢喃着什么……”顾倾城说话间已然阖上了双眸，她努力的回想着，而后尽力在脑海中搜刮着最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捂着腹部？呢喃？小雨听得一头雾水，继而猜测道：“许是当时什么东西砸到姐姐的腹部了？”

“不，不对，当时小语是站着的。若是真有什么东西掉下来，都不该是腹部啊。”等等……顾倾城幽幽眼眸倏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