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是顾启明。

瞳孔微微一缩，顾倾城松开抓在衣襟处的手，下意识的便要朝着床头柜探去。柳宗翰伸手拦下，这个时候在他看来，更为重要的是倾城的身体吧。“倾城，不用管。”

可顾倾城却是难得的执拗，她紧抿着唇，沙哑着声音道：“给我。”

柳宗翰不解，却还是取了递给她。

接通，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顾倾城似听到对方急促的喘息声。她舔一舔唇，“什么事？”

像是过了许久许久，又似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听到那头传来顾启明轻轻的，几近于无的声音，“倾城，不要……”

“你没事吧？”顾倾城腾然起身，手机那头传来“啪嗒”一声，是什么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呲……滋……滋……”

顾倾城瞪大眼眸，“顾启明，你说话啊！”

不要什么……不要什么啊……

“顾启明！顾启明！顾启明你说话！说话啊！”顾倾城一声胜过一声，可是那头再没有了声音。

手机依旧显示两点十四分。异常漫长的一分钟。

双手忽而变得软弱无力，“啪”一声，手机砸在床板上。顾倾城回眸一把拽住柳宗翰的胳膊，“顾启明出事了。”

柳宗翰亦是有不详的预感，他给顾倾城裹上衣服，“你不要怕，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好不好？”

本以为顾倾城会惊慌失措，会害怕的痛哭流涕。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异常冷静的点一点头，“好。”

坐上车子，任由柳宗翰为自己系上安全带，顾倾城迅速拨通了顾雨泽的号码，久久，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眉眼不动，迅速打下一串号码。等待了半分钟左右，那头终于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嘟囔声，“哪位啊，这大半夜的。”

“茜茜，是我，顾倾城。”顾倾城接着道：“你今天住在顾家吗？”

“恩？小姐？在啊，我一直住在佣人房里呢。”发觉是大小姐打电话来，茜茜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顾启明出事了，你赶紧送他去医院。”顾倾城言简意赅道。

“哎？可是……”可是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废话，快！”顾倾城厉声道。

茜茜浑身一颤，忙连连点头应下，“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

车子开到半路因为茜茜的又一通电话转而临时更改了路线，一路朝着第二医院疾驰而去。

二人匆匆赶到时，手术室的灯依旧亮闪闪着，而茜茜等几个佣人管家正手足无措得在门外来回走动着。

见是顾倾城来了，救星一般的迎上去，茜茜不及说话，眼泪朝砸了下来。“小姐，老爷他……”

“哭什么？好好说话！”顾倾城恼声道。

茜茜给唬得眼泪都横在了喉咙里，她啜泣着，“我们发现老爷时，他正面色苍白的倒在地上，一旁放着一瓶……”她瞪大双眸，眼泪簌簌落下，哽咽着道：“空了的安眠药。”

安眠药？竟然是因为服安眠药？不可能，顾启明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顾倾城微抿着唇，“房间里，还有没有其它的东西？”

其它的东西……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茜茜稍作回忆一番，又问了问同自己一道进顾启明房间的佣人：“你可记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没有啊……”

没有……竟然没有……怎么可能！

颓然的坐在身后的长椅上，椅座冰凉，一路向上直达心脏。柳宗翰轻抚着她的背部，宽慰她，“不会有事的。”

得到消息的顾雨泽和顾雨涵随后赶来，看着紧闭的手术室门，顾雨涵早已经抑制不住的哭得梨花带雨。“顾倾城，这是怎么回事？父亲他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进医院了呢？”

顾雨涵这般指责，顾雨泽也来凑热闹，“对啊，顾倾城，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父亲身体向来硬朗，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进医院？”

“闭嘴！”顾倾城抬眸睨他一眼，“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血口喷人。”

眼眸中积压着太多太多的情绪，以至于一时让顾雨泽看晃了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嗫嚅着唇，扫一眼手术室的方向，随后无所支撑的软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主治医师阴郁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冷声道：“谁是病人家属？”

顾雨涵忙快步上前，哽咽着道：“我，我是！医生，我的父亲情况如何了？”

“我很抱歉。”医生缓缓道。

什么？

抱歉？

什么意思？顾雨涵踉跄着后退一步，这个医生好奇怪，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说抱歉呢？她明明问的是，父亲的情况如何了啊，为什么答非所问呢……

“病人服药过量，加上精神状态不佳。我们无力回天。”医生语气沉重的说道。

无力回天的意思是……“死了吗？”顾雨涵不敢置信的问他。

医生点一点头，继而侧过身，“可以给你们几分钟的时间，抱歉。”

门敞开着，顾雨涵抬眸看去，便看到两个护士正掀起白布盖过顾启明的头顶。她脑中的最后一根弦被生生压断，扑身上前，尖叫道：“不要！不要！”

她奋力推开两个护士，一把扯下白布，触及顾启明面色土灰的脸孔，她哑然在当场。真的……是真的……

手指是冰凉的，任她如何喊他也是无法回应……

“父亲，父亲……不要，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啊！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啊！”声音之凄厉，以至于不敢进屋一直呆坐在椅子上的顾雨泽和顾倾城听得仔仔细细。

顾启明他，真的死了？这么突然，这么的猝不及防……顾倾城瞪大着双眸，眼睛是干涸的，声音是平稳的，冷静的，她回眸看一眼呆呆然的顾雨泽，轻声道：“准备葬礼吧。”

顾雨泽眼眸微动，一把拧过她的胳膊，触及她平静的脸孔，他的眼眶忽而便红了。

"哈，你个冷血无情的女人，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