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要跟我一起在安宁县生活吗?”
解决完一切事情之后,岑如昌便抬起头看着阮安夏,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眸里还有一些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
可更多的,却是老成持重了。
“我在哪都可以。”岑焰低头看着他。
两人一起从墓园离开,而岑如昌似乎没有要牵她手的意思,只是抬起头静静看着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的岑如昌,心里在想什么。
但在上车之前,他还是认真回过头看着墓园的方向。
等了好长时间之后才终于打开车门走了上去。
“也确实该走啦。”岑如昌眼底一直有很淡很淡的笑容,明明只有八岁,可他有时候心智成熟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又或者。
原本他也天真单纯,也可以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放肆热烈。
可金梅梅忽然走了。
还是受了那么大的罪,惨死的。
岑焰开着车往县城里走,透过后视镜看着男孩子那样冷静的一张面庞,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我在安宁县也有一个住处,但是距离你的学校有点远。”
原本他住的算是学区房了。
是岑立江为了让他上学特意买的。
可岑如昌只是笑了一下,“那就转校吧。”
“什么?”
“那所学校应该是安宁县最好的小学。”
“我无所谓的。在学校我的成绩一直是前三,去哪里都能好好学习。我想……去宁城也可以。”
这是岑如昌主动提的。
反而让岑焰有些奇怪。
“你想去宁城?”
“对。”
可那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岑焰微微凝着眸,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原因,甚至不曾说过一句为难,便直接答应了。
“好,那我带你去宁城读书。”
“你在宁城有房子吗?”
岑焰怔了一下,这瞬间才忽然想起来,“原本是有的,但现在……”
卖掉了。
她还记得,买家是顾龙武。
顿时觉得很可笑。
明明离开之前是自己决定放下宁城的一切走的,可前后才多长时间,竟然又回来了。
“暂时……先去酒店住两天吧。”
岑焰想了想,也不想再去打扰顾龙武,何况房子本来也已经卖了,他连价都没还,直接就付了全款。
“到时候看看你能转去哪一所学校,我们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
很长时间岑如昌都没说话,只是过了一阵子之后才“哦”了一声,“怪不得我妈妈说让我好好跟着你呢。你确实有钱。”
“什么?”
岑焰愣住。
“什么叫你妈妈让你好好跟着我。”
岑如昌才不会对她解释,闻言只是将脑袋别到一边,然后就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一双眼睛里还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车子已经经过安宁县县城了。
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一直以来最熟悉也最为喜欢的地方。
“需要回家里去拿些东西不?”
岑如昌点了点头,“把学籍资料拿走吧,还要一些课本。虽然我成绩很好,但这次毕竟耽误了大半个学期,需要温习一下功课。”
“好的。”
他比岑焰想象的还要懂事一些,几乎不会主动去提更多的要求,所有的一切都出于他们之后的安定考虑。
“你家里头原本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对呀。”岑如昌熟门熟路地从门口的花圃下拿出备用钥匙,然后就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已经三个月没人住了。
有些灰尘。
下午的日光从窗户外照进来,空气里仿佛都扬起了一层灰。
而岑如昌只呆呆站在门口,好半晌都没有任何动作。
岑焰也没有催促。
对于他来说,现在回来面对这里的场景,其实是很难很难的。
别说岑如昌现在才八岁,就是一个成年人,在失去亲人之后回到熟悉的家里,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地方,却没有同样的人时,那种冲击感是格外大的。
“房间里还有一些我的衣服,我去拿上吧。”
岑如昌低头擦了擦眼睛,直接将眼泪抹在了衣袖上。
转而朝房间里走了进去。
岑焰只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响。
隔着房门,看见他艰难地从柜子里拿出了行李箱,然后径直从衣柜里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装进去。
“能装多少装多少吧,我尽量多装一点。不然还要买新的。”
“可以买新的。”
岑如昌看了她一眼,“知道你有钱,可是我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衣服本来就穿不了多久。何况以后很长时间你还要养我,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
他将行李箱塞满之后才终于站起来,静静看着岑焰。
“你现在这个年纪,总是要为自己考虑一下的。带着我已经很影响你的生活了,我也不能太自私。”
岑如昌顿了顿,径直站起身看着她,“你放心,我现在八岁,马上就九岁了。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刚好念大学,也刚好成年。到时候我就有自己的监护权,是一个完成的成年人了。那时候你就自由了。”
“所以说最多十年。”
很显然,这番话他已经想了很久,只是现在才说出来。
“十年的时间,我虽然不能代替妈妈原谅你。但只要你好好养我长大,相信她就不会再怪你了。”
岑焰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个孩子实在太懂事。
懂事到让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往下接话。
因为从头至尾,除了刚得到消息时岑如昌有些崩溃之外,往后他似乎就没有真正怪过自己。
没有发脾气,只是安安静静抱着金梅梅的骨灰回到安宁县。
更没有大声哭嚷闹事,不想给段遵他们添麻烦,一路都很安静。
甚至于连监护权,以及在哪里生活,全部都想好了。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不会恨你,但也不会对你很好的。”
岑焰倒是有些矫情了。
她缓缓笑了一下,看着面前那个思想很成熟的男孩子,终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样就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