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茵是个拿定主意就去做的性子，和曹东扬谈妥后，她便关起门来研究那味沉香阿魏丸。

“沉香三分，木香三分，芎?半两，当归……”

燕歌照着方子念，顾文茵则拿了个药房用的小称，燕歌报什么，她称什么。

所有的药配齐后，放进青石氙成的捣药罐里杵臼成细末，再用阿魏糊成如梧桐子大小的药丸，外裹一层丹砂，这沉香阿魏丸便算是做成了。

只是，新的问题却也随之来临。

“这沉香，木香在外夷不值钱，可到了我们这便是翻了几十番的身价。”燕歌看了顾文茵，不无忧虑的说道：“倘若这沉香阿魏丸真能治疾疫，光这沉香和木香我们也买不起啊。”

顾文茵记得穆东明和她说过，香料在蛮夷之邦不值钱，一百斤也不过才一两银子，可到了大周，却能以每斤十至二十两的价格卖出。

正如燕歌所说，倘若这沉香阿魏丸真能治疾疫，就远远不是十至二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了，只怕几十两上百两都有可能。商人逐利，这是天性！并且任何时候都不乏大发国难财的人，人命在金钱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唉！

顾文茵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怪这疾疫来得不是时候，只怪他们来阳州太晚。如果，她们早几年便来阳州，穆东明早日建起他的海上霸业，这还愁个什么劲？沉香，木香而已，一船一船的往回运，你要多少，我运多少便是！只，这些到底只是如果。眼下的情形却是，倘若证明这沉香阿魏丸真的能治疾疫，方子里用到的沉香和木香的价格一定会被炒成天价！

默然片刻，顾文茵轻声说道：“边走边看吧，先确定了这方子真能治疾疫再说吧。”

燕歌点了点头，看着散乱一室的药材，苦笑着说道：“我们这都折腾好几天了，还是没折腾出来，你看要不要找个大夫帮着弄？”

顾文茵原想着，既然有方子，她们照着方子做便是，可谁知道这照葫芦画瓢，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折腾了四五天，愣是没有折腾出来。

“为难啊！”顾文茵攥着方子，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苦着脸说道：“不论是找大夫回府里做，又或者是把方子交给药房，让他们来操作，这都涉及到一个问题。”

燕歌看了顾文茵，“什么问题。”

“一旦证实这方子有效，这沉香阿魏丸势必要被炒成天价，到那时，我们怎么办？”顾文茵问道。

原本是救命的良方，最后却很可能成为商家逐利的手段。

方子在顾文茵一人手里，她垄断了市场，那么价格便是她说了算。可一旦方子外流，她主导不了市场，未来会发生什么，很难想像。

“我们可以找一家百年老店。”燕歌沉吟着说道：“这种世代传承的老店……”

顾文茵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燕歌，人心是试不得的。”

燕歌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

一时间，俩人都默然下来。

直至外面响起钱多多的声音，“夫人，孟江哥哥说，上回来的那个叫冯轲的客人来了，他把人请到了花厅，问夫人您什么时候方便过去。”

冯轲？！

顾文茵听了，顿时精神一震，对燕歌说道：“来得还真是时候，我正想着他不来，我便要去找他了呢。”

换了身见客的衣裳，又让燕歌帮着整理了下发髻，顾文茵这才和燕歌去了花厅。

冯轲黑了不少，一身竹青色的斜领直裰，穿在身上少了几分风流倜傥却是多了几许清镌雅致。

见到顾文茵，冯轲匆匆自花厅迎了出来，远远的便揖手行礼道：“实在对不住，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一直抽不开身，来晚了，还请多多见谅。”

顾文茵笑着侧了侧身，避开了冯轲的行礼，说道：“也不是外人，你这般客气做什么？”

稍倾，俩人重新回了花厅。

孟竹重新奉茶，燕歌打发了孟竹，她也退到了花厅外，留出空间供顾文茵和冯轲议事。

冯轲看在眼里，不由便生心生讶异，他知道顾文茵找他必是有事，只却不知道是什么事，竟是让燕歌亲自守在了花厅外。

稍作沉吟后，他放下手里的茶盅，抬目朝顾文茵看了过来，说道：“文茵，新的阳州知府不几日便要到任了。”

阳州都指挥使的人选穆东明属意梅瑾，知府他却没做要求。

顾文茵眉梢微挑，看向冯轲问道：“是谁？”

“是原在太常寺任寺卿之职的邹鱼。”冯轲说道：“都是正三品，只是太掌寺是个清水衙门，邹大人家中人丁茂盛，走了吏部王大人的路子，谋了这个差事。”

顾文茵闻言，唇角翘起抹浅浅的弧度，轻声道：“他只看到了阳州的富庶，却没看到这富庶之下的风起云涌，只希望届时，他不要后悔才是。”

冯轲笑了笑，继续说道：“同来的还有从前太医院的医正李梓，李大人。”

顾文茵脸的笑不由得微微一僵，稍倾，却是不由自主的轻轻击掌，叹道：“这可真是打瞌睡的遇上了送枕头的，我这里正发愁，没个可靠的大夫，不想人这就来了。”

冯轲听了，不由脸上的神色微微一肃，上下打量了一番顾文茵，犹疑的问道：“你要可靠的大夫？出什么事了？”稍倾，目光骤然一紧，问道：“可是王爷他……”

顾文茵知道冯轲这是误会了，连忙摆手，“不是，王爷他好好的，是我手里有个方子，需要一个信任的大夫帮着制药。”

冯轲顿时长吁了口气，他还以为是宸王在兖州出了什么事，顾文茵得了消息，急着送信任的人过去呢。松了口气的同时，冯轲不由得又好奇，不过是一张方子，阳州府大夫多的得是，怎么就需要找个绝对信任的人制药了！

这么一想，便也随口问了出来。

“这事情说起来挺复杂……”

顾文茵将沉香阿魏丸有可能可以治疾疫的事情和冯轲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