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窈新做的是条白色缎地绣花百蝶裙,精湛的绣工,使得裙裾上姿态各异的蝴蝶宛若活过来一样。
“大小姐,这裙子做好后我家小姐还没上过身。”剪秋在一边说道。
顾文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回头,我重新还她一条新的。”
剪秋当即涨红了脸,神色惶恐的解释道:“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冯婉仪上前自剪秋手里接过裙子,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剪秋如蒙大赦连忙退了下去。
燕歌上前去拿唐婉仪手里的裙子,却被唐婉仪摆手拒绝,“你也下去吧,我留下来帮文茵。”
燕歌拧了眉头,朝顾文茵看去,见顾文茵没有反对,于是说道:“姑娘,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喊一声。”
“好的,我知道了。”
待燕歌退下后,唐婉仪将手里的裙子放在一边,打算上前帮着顾文茵将脏了的褙子和裙子换下,却被顾文茵摆手阻止,“我自己来吧。”
唐婉仪笑了笑,说道:“行,那我在屏风外站着,需要帮忙你喊我。”
“好。”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过后,顾文茵脱下了弄脏的褙子和裙子,露出米白色提花软绸中衣,内里贴身穿的青碧色绣玉簪花图案的抹胸若隐若现。
唐婉仪等得无聊,便起身打量起屋子的布置来。
虽是闺阁女儿家的屋子,但屋里的摆设却很简单,黑漆云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雕红漆戏婴博古架上摆着天青色釉面的花斛,一对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北边青绿古铜鼎黑漆木香案,香案上的莲花盘香炉飘着袅袅的青烟……
顾文茵将褙子上的皱褶抚平,低头打量一番,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准备从屏风后走出来。不想,却在抬头的瞬间,对上了怔怔失神朝她来的的唐婉仪。
“怎么了?”顾文茵问道。
唐婉仪一瞬回神,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却是适才不经意间瞥到的顾文茵那逶迤曼妙曲线玲珑的身形,白若莹玉的肌肤,竟然将那米白色的软绸中衣都给衬得暗淡无光,还有那遮挡在青碧色抹胸下的一对一一……这样的天生尤物,还真是便宜了不知道谁家的小子!
“文茵,你之前说你定亲了,定的是哪有啊?”唐婉仪问道。
顾文茵笑了笑,“我就是告诉你,你也不认识啊。”
唐婉仪“……”
顾文茵没有理会唐婉仪一瞬变得难看的脸色,抬脚朝门外走去。
候在门外的燕歌听到动静,转身走了进来,“姑娘,可以走了吗?”
顾文茵点头。
走不多时,遇见了守在院子里的剪秋,剪秋低眉垂眼的行了一礼,便在前面默默领路。
燕歌目光狐疑的看向顾文茵。
顾文茵知道燕歌想说什么,她其实心里也很疑惑,顾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顾舒窈真的就是请她来赏一回花?即便是这样想,顾文茵也没有放下心里的警惕。
一路无话。
再回到席上的时候,顾舒窈几人已经用餐完毕,正以武素衣为中心站在角落里赏悦着顾重山的那几盆兰花。
“花中三品,上品十二师、中品十二友、下品十二婢。兰以空谷幽香,孤芳自赏位居十二师榜眼之位。从前还想不明白,同是四君子,明明梅更傲而不俗更是寿逾千截,怎的却屈屈十二品探花之位?今日一见,到是恍然大悟。”武素衣轻声说道。
叶蓁蓁闻言,不由笑了说道:“你到是说说,怎样个恍然大悟法?”
“仅以它幽而不病。居深山,厌尘市喧嚣,不以境寂而色逊;处幽谷,喜明月清风,不因谷空而貌衰,便当得起这榜眼之名!”武素衣说道。
胡以慧轻哼一声,说道:“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我看就是那排品的人有心偏爱罢了。”
一句话,说得武素衣和叶蓁蓁面相觑,少倾,噗嗤一声,齐齐轻笑出声。
“胡三,你惯常没有一句话是对的,可偏偏这句话却是说得极在理。我也觉得,是那排品的人有心偏爱呢!不然,为何花中四君子,怎的梅花却占了首位,兰花却屈居第二?”
胡以慧才要开口,不想,一侧笑盈盈的顾舒窈却接了话,说道:“祖父常说,世人惯有‘由物思己,惺惺相惜’之心,十二师也罢,四君子也好,不过都是出于一己之念,一己之心罢了。”
胡以慧哼了哼,说道:“你祖父到是个明白人!”
“你啊,这张嘴真是该打。”叶蓁蓁探手作势拧了胡以慧的脸颊,说道:“有你样没大没小的吗?你知不知道,顾老太爷都已经是花甲之龄了!”
用一句“明白人”来定义一个花甲之龄的老人,确实显得缺少尊重。
胡以慧吐了吐舌头,一边躲着叶蓁蓁的手,一边喊道:“我错了,我错了,叶大女俠,你饶过我吧!”
看着嬉戏打闹的人两人,一侧的武素衣和顾舒窈相视一笑。
顾舒窈指了角落里一盆叶瓣幽深如挑破凡障睿剑兰花,对武素衣说道:“祖父说这是墨兰中难得的白墨,看起来不显,但花开之时,却是香幽如檀,久弥不散。公主若是看得上,我便借花献佛,送了公主。”
武素衣摇头,“这些花都是你祖父心爱之物,岂能随意赠人?再说,君子不夺人所爱,这花我是断然不能要的。”
“公主高洁,到是民女愚笨了。”顾舒窈羞声说道。
武素衣笑了笑,正欲开口安慰顾舒窈几句,目光轻抬,却看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顾文茵和唐婉仪两人,转而开口说道:“你姐姐来了。”
顾舒窈抬头看去,目光在顾文茵脸上轻轻一转,便落在了走在她身后的唐婉仪身上。对上顾舒窈看来的目光,唐婉仪步子微微一僵,但转眼间却又恢复自然。
“姐姐。”顾舒窈笑着朝顾文茵走了过去,三步外站定,笑盈盈的说道:“这条裙子姐姐穿真好看。”
顾文茵笑了笑,“回头我让人送条新的来还你。”
顾舒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眉梢间浮起抹苦色,“我们是嫡亲的姐妹,一条裙子而已,我还不至于送不起,姐姐也不必……”
“你送得起是你的事,我要不要却是我的事。”顾文茵打断顾舒窈的话,末了,对正朝她看来的武素衣几人,微微颌首,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铺子里还有事要料理,就此向诸位别过。”
话落,屈膝福了一福,也不管武素衣几人是什么表情,一礼毕,带着燕歌施施然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