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素衣也不知道武和妤应该怎么办。

男女间的事从来就是这世上最难的事，倘若她不曾遇见喜宝，她可能会对武和妤说，嫁谁都一样，可自己偿过了两情相悦的美好，又怎么忍心让武和妤放弃心中所爱？

回到家，有心想跟喜宝讨个主意，可不曾想，喜宝被穆东明喊去说事了，等到三更鼓响，也没等到喜宝回来，她等不住先睡了过去。

次日，一觉醒来，没见到喜宝在身边，她喊了外面侍候的青桔进来，“大爷去哪了？”

“大爷一早去岛上了。”青桔说道。

武素衣穿衣的手僵住，下意识的朝外侧的床榻看去，确实是有人睡过的迹象啊！依稀记得昨天夜里回来的时候，她还和他说了几句话来着，好像喜宝是说到过“岛”啊什么的。她因为太困，迷迷糊糊的答了一句，就又睡过去了。

摆了摆手，打发了青桔后，武素衣穿好衣裳洗漱完毕，把罗黛漪送去给了涂氏，她则再度去寻了武和妤。

昨天晚上等喜宝的时候，她想了很多，觉得有些话不管合适不合适，还是要说给武和妤听。

武和妤在自己的小院，对着桌上一枚心型的石头发呆。

这枚石头，是她在海滩边找到的，她想过好几回，把这石头送给罗远辰，假若罗远辰退回来，她就当他心里没有她，这婚事就作罢。假如罗远辰留下石头，那她……

“阿妤。”

武和妤惊了惊，一把抓了石头，转身看向正腰身笔直朝她走来的武素衣。

“姑姑，你怎么来了？”

武素衣笑着说道：“姑姑来和你说几句话。”

武和妤连忙上前迎了武素衣进来，屋里没有热茶，她便拿了桌上温着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了武素衣。

武素衣接过捧在手里，手指磨梭着粉彩瓷盅，目光含笑的看着武和妤，“阿妤，你昨天问姑姑的话，姑姑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没关系的，姑姑。”武和妤笑着说道：“母后说了，男女间的事情，从来是这世上最微妙的事情，两个人之间，谁也不能出现的早一点又或是晚一点，一定要在那个恰当的时间，恰当的点遇上，才能成就彼此一生的温柔。”

武素衣听了武和妤的话，点头道：“你母后说的很有道理，但也不是一定就这样的，我和你姑父，我们的相遇便充满了戏剧性。”

武和妤一瞬瞪大了眼，看着武素衣，“姑姑……”

武素衣笑着把她和喜宝相遇相识相爱的事，讲给了武和妤听。

末了，少不得说道：“我一直以为，在隆福寺的相遇是巧合，是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你姑父替你王妃伯娘不平，有意来试探我。更不曾想到，他最后真的会兑现承诺，来南越寻我……”

最最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劝着喜宝带她逃离南越，坐实了他诱拐皇妃的罪名……最后还成了喜宝的妻子！有时候回头想想，人生的际遇很多时候，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阿妤，你不要管远辰喜不喜欢你，你就问自己，喜不喜欢他。”武素衣对武和妤说道，“如果，你觉得他是值得托付的人，是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人，那你就去问他，问他是不是也喜欢你。”

武和妤抿着嘴唇，那对流光溢彩的眸子，寒星般明亮，定定的看着武素衣，想说什么，却几番唇角翕翕，到最后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

“姑姑，我们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武素衣有一瞬的怔忡，但很快，她便明白过来，看着目光清澈如水的武和妤，武素衣叹了口气，握住武和妤的手，“阿妤，你有你的骄傲，只是……”

“姑姑。”武和妤打断武素衣的话，“喜欢固然重要，但不能喜欢的没有尊严。我昨天也想了一个晚上，倘若罗远辰的心里真有我，他一定会来京城找我，我在京城等着他。”

“等多久？”武素衣问道。

武和妤摸了摸袖笼里的那块石头，轻声说道：“等到我及笄，倘若那个时候，他还没来，这桩婚事便作罢，我和他今生来世再不复相见。”

“阿妤！”

“姑姑。”武和妤反手抓住了武素衣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如果有幸能成夫妻，我一定把他看得比我自己还重。可倘若成不了夫妻，最好的结果，不是彼此相忘，而是大家各过各的生活，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

武素衣默然良久。

稍倾，长叹了口气，说道：“真不愧是你母后养出来的人，这份杀伐果决，像透了她。”

武和妤腼腆一笑，轻声说道：“可是，母后却说我一点都不像她。”

武素衣将武和妤带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肩，“你母后是骗你的，你父亲是个温和的人，你母妃更是温婉淑雅，也就你母后骨子里有着汤老候爷果敢骁勇，你虽不是她生的，但这些年她一直将你养在身边，无形之中你的性格和行事方法就像到她了。”

“挺好的。”武素衣将武和妤往外带了带，看着她绯红的小脸，如坠落万千星光的眸子，笑着说道：“喜欢固然重要，但尊严和骄傲同样重要，两个人势均力敌，才能长长远远的走下去。”

没几日。

武和妤找了个机会，正式向顾文茵提出了她想回京城的打算。

“王妃伯娘，还得麻烦您找个镖局护送我回京。”武和妤说道。

“不留下来过年吗？”顾文茵笑着对武和妤说道：“等过完年，我让你宸王伯伯派人护送你回去。”

武和妤摇头，“不了，离家那么长时间，我很是想念母后和母妃还有阿狸哥哥，我想回去和他们一起过年。”

顾文茵闻言点头道：“好，那我回头和你宸王伯伯说说，让他找家信得过的镖局。”

“阿妤，谢谢王妃伯娘。”

顾文茵有心想问几句，她和罗远辰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问什么呢？

罗远辰自己作死，她又何必为难小丫头！

顾文茵把事情和穆东明说了，一边让穆东明寻找合适的镖局，她则准备起让武和妤带回京城的特产来。等武和妤真正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初了。

这天，顾文茵和武素衣，李木荷，罗舜英几人将武和妤一路送到了阳州城外二十里地，原以为罗远辰怎么着也会来露个脸，只是等了又等，也没等到人，最后眼见得天色不早，再不启程就要错过投宿的客栈了，顾文茵不得不挥手作别。

马车笃笃向前，载着目光复杂的武和妤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阳州城外二十里地的驿站边上，有座叫狮头岭的山峰。

此刻，山峰顶处的小道上，一人一骑安静的站着。

罗远辰看着山下马车成为一个黑点，直至最后消失不见，长长的叹了口气，“丫头片子，说走就走，连道别都不道别，我看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