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禾随着庆成帝唯一的妹妹瑞雪公主伴在帝后身侧,只见庆成帝眼中略有深沉,却是露而不显。皇后隐在赤金芍药花下的高贵面容亦是沉静莫测,身旁霁和却已“哐”的将酒盏磕在金案上,几乎便要拍案而起。
“公主,不可轻举妄动。”文锦禾节端起酒杯的动作,在桌子下面拉住瑞雪公主第袖子。明敛交代过,这公主人不错,会照顾着文锦禾。在这儿几日赴宴的时候,两人确实相处的颇为不错。
坐在侧首坐下的晨亲王微微蹙起了眉,看似书卷气十足的俊面上掠过英气,扭头和明敛对视了一眼,一同走向至御前行礼:“陛下,普蒙族球队技艺精湛,毕尔丹王子远道而来不能尽兴未免遗憾,臣下想组支球队与之切磋一下,还请陛下恩准。”刚才未能下场的卫率连同几个愤懑不已的宗室子弟闻言亦离席跪请道:“臣等愿追随二位王爷。”
庆成帝略一思量,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便随摄政王和晨亲王下场去与贵客切磋切磋。”明敛又在世家宗族中点选了几人,凑足了十几个人,便欲亲自下场对战普蒙族。另一边席上一直未出言的普蒙族公主突然起身向庆成帝帝行礼,“尊贵的皇帝陛下,哈丽珠请求能出场接下来的比赛。”
虽说马球时下在宫廷显贵之中是一项十分风靡的运动。即使是闺阁仕女或是后宫嫔妃亦能参与其中,但这一局事关两国的荣耀,却是轻忽不得的。若是应许了她,纵使赢了也胜之不武,庆成帝一时有些踌躇。
庆成帝身边的皇后立即摇了摇头:“你一介女子,又是公主这尊,球场上跑来跑去,那些马匹又不长眼,终究是不妥。”
“哈丽珠自幼在草原上长大,学会走路之前便已会骑能射,怎么会惧怕那些马匹。皇后娘娘要是觉得不妥,不如在贵国女眷中挑选一人下场,这样双方都不吃亏。”哈丽珠仰起明丽动人的脸,坚定的请求。
与庆明国广袖长幅衣袂飘然的宫装不同,她一身石榴红的胡服,勾勒出婀娜健美的身体曲线。长发以珊瑚装饰整齐的编成百辫发式,额上簇密的红宝石下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妖冶风情。明亮的眼眸,却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另一边静待庆成帝出声的明敛身上。
“皇兄,臣妹早就听闻草原女儿刚健不输男儿,但我朝亦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流。像那开国的贞惠皇后便是其中翘楚,公主远道而来,怎么好让她失望而归,你便应许她的请求就是,也让普蒙族的使节见识一下我朝开放兼容的民风。”瑞雪公主紧接着出声劝服,翠玉珠串的流苏之后,笑颜雍容绚烂,如御苑内最高中的牡丹。
话音未落就立即遭到皇后的轻斥:“胡闹,你前几日狩猎从马上摔下来险些将腿折了,今儿还没好呢,又开始不安分起来。”素知这不省心的妹妹任性妄为惯了,以前还未成为她嫂嫂的时候两人关系就十分不错。此刻生怕她耐不住性子硬是往场上冲,不免有些担心。
“皇嫂,我又没说我要下场。”瑞雪公主却是不以为意,转头朝身边瞥了一眼,继续说道,“我听说摄政王妃颇为擅长骑射,由她这个摄政王妃和皇叔一起出场,想必没有人会觉得不合适吧。”
皇后随之将目光移到文锦禾身上,流露出几分赞赏之喜。文锦禾此时不得不离席上前,敛衿施礼,郑重请缨:“臣妇愿同哈丽珠公主一同下场,恳请陛下恩准。”眼下这种状况分明是瑞雪公主故意在哈丽珠面前给自己立威。
毕尔丹有三个妹妹,却在此次出使带了最出色的哈丽珠前来,其用意不言而喻。有的时候,她不去惹别人,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招惹她。于公于私她都没有理由推辞。
瑞雪公主的话哈丽珠听得分明,目光一动,与文锦禾相遇。随限眉梢轻挑,笑道,“那就请摄政王妃赐教了。”语气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换衣间里,文锦禾在侍女服侍下换了骑马装,手腕系上箭袖的带子。就见瑞雪公主扶着宫婢从琉璃屏风后面转了进来。
“你一定不可以输给那个女人。”开口便是斩钉截铁的话语。说到哈丽珠,秀气的眉紧紧拧起,“那个哈丽珠还真是大胆,普蒙族难道就没有男人吗,值得万里迢迢跑到中原来。”若不是她脚上有伤没汉下场,她倒是想亲自出手教训一下那个心怀叵测的民族公主。
文锦禾倒没什么过激反应,比起哈丽珠的言行她对那一身惹火的装扮更感兴趣:“外族的女子与中原的女子比起来果真是不大相同。”
瑞雪公主奇异地盯着她:“你别告诉我你不明白毕尔丹一行人此行的目的,从刚才到现在她的眼睛就没从皇叔身上挪开过,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还这样漫不经心,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大概是被她的态度气到,说话竟也没了顾忌。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可担心的。”皇上可不是会任人拿捏搓揉的人,毕尔丹如此急功近利,怕是终究会失望而归。
摇了摇头,外面已传来清晰的鸣笛之声,即使身处内室亦可感受到场上的沸腾鼎盛。“我该出场了。”静静看了她一眼,文锦禾接过宫妇递上的白玉鲛银马鞍转身朝门外走去。
过不多会儿,再闻金鼓雷击缓缓作响,明敛诸人换了衣饰策马现身场中。但见明敛等人皆着祥云锦绣骑马装,头戴银制镂空面罩,麒麟兽皮手套,错金缠丝箭袖至肘,足蹬及膝长靴,手持红漆偃月球仗。唯凌明敛引马当前,以金线刺绣蟠龙纹手套,手中球仗亦为金漆,显示出摄政王独有的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