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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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玺从大营回来以后,整个都护府中又重新活跃起来。先前魏明玺前去京城接傅容月,一直对外称说是病了,郎中日日都等候在府邸中,他一回来立即宣召,接下来的几天里,郎中日日进进出出格外忙碌,看在外人眼里,不由揣测纷纷,以为魏明玺去了一趟大营回来,伤势又重了很多。

魏明玺也没解释,任由外面的一轮一波比一波更猛烈,只差没把他传得快要入土了。、

如此架势,连南宫越等人也都惊动了,纷纷前来都护府问安。

上次见过南宫越之后,傅容月这是第三次瞧见他了,每次都有些不一样,这一次,南宫越的态度已经恭敬了很多,见她在正厅里候着,忙上前来请安问礼后,才问:“王妃,王爷的伤势如何?”

“将军不必担忧,郎中说王爷的伤只是小伤,不过是因伤势引发了腿疾,这两天不能下地行走罢了。”傅容月抿唇一笑,态度尤其和蔼:“将军要见王爷吗?请随我来。”

南宫越听了她的话本是狐疑,见她毫无遮拦的意思,心中反而放心下来:“多谢王妃!”

傅容月在前领路,南宫越回头看了身后跟着的几个将军,朱麒洸上前一步,他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傅容月进了魏明玺的寝室。

姚远挑起床帏,魏明玺半靠在床榻上,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只是坐着并不动弹,显然腿疾发作行动不便。他指了指床前的凳子,笑道:“让两位将军担心了。我身子不爽利,正想让姚远去带个话,军中事务请两位将军多操心一些。”

“分内之事,断无推脱的道理,王爷还是以身体为重!”南宫越坐下之后,便跟魏明玺寒暄起来。

这人不比他的兄弟南宫泽善于言谈,话语寒暄都是很少,接下来的时间,便都是由魏明玺说,他偶尔点头说几句。

如此枯坐也没乐趣,两人说不了几句,没坐多久就告辞出来。

傅容月送他们离开都护府,等他们的马都消失在街角才回主院。

“南宫越没起疑心,不过那个朱麒洸倒是从头到尾在打量王爷,怕是不相信。”姚远先说话了。

傅容月蹙眉,朱麒洸如若真是魏明铮的人,凭着此人的才智和在军中的地位,终究是个麻烦,用之可怕除之可惜,根本是如同鸡肋!

魏明玺望着眼前的书本,忽而笑道:“朱麒洸要是那么容易糊弄,他就不是个对手了。”

“我刚看了他们出门的方向,不是回大营,也不是回将军府,看样子是要去找给你诊治的沈先生。”傅容月弯起嘴角:“就让他们去吧。不过,王爷对南宫越的态度我有些看不懂,难道就这样一直互不信任下去吗?若是主帅之间勾心斗角,怕是西北这道城墙总有一天会倾颓吧?”

“那倒不至于。南宫越这人我了解,说到底,他忠于国,绝不参与党争也是好事。”魏明玺眼波幽深,许久叹了口气。

以南宫越的性子,真的很难保证他能在党争中存活下来!

西北统领,这份诱惑力足够有些人冒险了,若是南宫越没能走到最后一步,这西北的军权还需进一步谋划才行……

傅容月没猜错,出了都护府,南宫越就问朱麒洸:“依你之见,王爷是真的腿疾发作了吗?”

“王爷面色确实不好,至于是不是腿疾发作就不知道了,不然咱们去询问一下替王爷诊治的郎中?”朱麒洸摇摇头,魏明玺的城府太深,他没什么把握。

南宫越点点头:“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吧。”

朱麒洸应了一声,很快带着人询着过去问了。

沈郎中的医馆在箕陵城西,朱麒洸带着人进去,学徒前来问话,他只说是王爷派来找沈郎中的。这箕陵城里如今敢称为王爷的也就只有魏明玺一个,加之沈郎中为魏明玺在治疗腿伤是这个医馆人尽皆知的事情,小学徒不疑有他,领着他去了后院。

沈郎中认得朱麒洸,连连拱手作揖,朱麒洸十分受用,客客气气的问了一些问题:“沈先生,我近来总觉得腿上不太爽利,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儿冷了,原本的旧伤发作,一到夜里就疼,实在是睡不着,王爷体恤我们这些属下,听说了这事儿后,就给我推荐了沈先生,先生妙手神医,说不定有办法。”

“将军客气!”沈郎中笑着捋胡子,让朱麒洸坐下,随即伸出手在他腿上不断拿捏,一边询问症状。

朱麒洸一一说了,拐弯抹角的说道:“王爷腿上曾经受过伤,不过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前些日子王爷受了伤,听说也发作了?”

“是啊!不过将军不必担忧,将军的腿伤只是错骨没及时诊治,落下一些病根而已,每逢刮风下雨就会疼一点,待老夫开几副药,回去按时煎服,二十天就好了。不像王爷的伤,当年是连骨头都一起碎成片儿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所以必然有很多后遗症。将军想想自己旧伤发作的疼,再想想王爷的伤,心中大概也有数了。”沈郎中笑道:“以后王爷出门在外,怕是得你们这些军爷得费点心,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都能累散了。”

“先生说笑了,保护王爷是我们的职责。”朱麒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沈郎中倒不是浪得虚名,只略略摸了摸他的骨头,就知道他的腿曾经受过怎样的伤,医术也当真了得。

朱麒洸摸了摸自己的腿,旧日伤痛涌出记忆。

这腿……还是好多年前伤的了……

当年他还年少,跟村里的少年郎打架,因为死不认输被不知分寸的孩子们踢伤了腿。当时疼的连站都站不住,孩子们做鸟兽散,他也不敢去追,一只脚扶着山林间的树木,半爬半挪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后来,还是那人路过小村,一眼认出了他来。那人给自己捏腿,说是错骨,因为移动过多,骨头差点顶出了肉,不过还有得救。

那人凭着一点粗浅的医术,将他的骨头接了回去。他痛得昏死过去,醒来时,那人还逗留在他的小竹屋里。之后,那人照料了自己好些天,直到自己能下地走路后才离开。

朱麒洸垂下眼眸,这伤早就养好了,留在心上的只有疤痕和回忆,是他自己不肯轻易忘记罢了。

“保护王爷固然要紧,将军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若是这幅躯体都没了,又何谈报销国家?咱们小老百姓没将军们的远大志向,可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深深惦记的人,就算是为了他们,也得好好保护自己。”沈郎中摆摆手,轻笑着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一字一句都落入了朱麒洸的耳朵里,让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多少年了,还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呢……

谢过了沈郎中,朱麒洸拿着要走出医馆,心境早已经不复踏进时的谋虑了。一股纯粹的、让人不忍浑浊的思想充斥着他的心灵,亲卫迎上来想问话,他无力的叹气摆手:“郎中先生说了,殿下的病是旧伤。你们也散了吧,我自己去走走走。”

说罢,他当真独自一人沿着大街走了,留下两个亲卫面面相觑。

两个亲卫先去回禀南宫越,等朱麒洸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了,他鼻头冻得通红,一双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刚进自己的院子,就听亲卫说道:“朱将军,有你的一封家书。”

“家书?”朱麒洸愣愣的重复,随即眼睛一亮,快速伸出手去:“拿过来!”

亲卫见他前一秒还十分茫然很快就变得十分期待,心中就知道这封信是收对了,忙将信件给他递了过去。

朱麒洸拿了信件,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让他紧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快速的吩咐侍卫不必伺候,打开房门进去后,便点了一盏烛火看信。

“吾兄麒洸:弟已平安到达封地,诸事安好,不必挂怀。此去封地乃是吾自请,个中原因见面详说。眼下只有一事,乃是为兄的心愿,望兄务必详细兹有女儿傅氏,自容秀美,养在深闺,弟心甚悦。奈何缘分弄人,傅氏已然婚配,如今随夫君来了西北,弟独居远方,内心时常为其所系,恳请兄代为照顾,感激不尽!”

短短几百字,随着信件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张画像。

展开画像,一张熟悉的精致面容瞬间跳入了朱麒洸的眼睛。

他几乎是跳了起来,失态的惊慌:“怎么是她?”

这画中人不是别人,那眉眼、那五官、那灵动的神色,不是傅容月又是谁?

朱麒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位兄弟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就会是陵王妃!他素来不喜欢女子来到军营,魏明玺破了规矩,他对傅容月的印象自然变得很差,可万万没想到,转来转去,原来还是自家人!

这可就难办了!

朱麒洸捏着那画像,全所未有的心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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