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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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头识趣的打开牢门,退到大门口去放哨。

傅行健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傅容月和梅向荣都穿着披风,风帽将头发都罩了起来,他看得不是很清楚,直到傅容月和梅向荣走进牢门,将帽子取下,他才蓦然发出一丝冷笑:“老夫还当是谁,原来是你们。怎么,是来看老夫今日如何潦倒,以博两位一笑吗?”

“那也不至于。”傅容月柔柔一笑:“说到底,你还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呢。”

“当不起。”傅行健扯了扯嘴角,不无讥诮:“你可是陵王妃呢,我忠肃侯府只有一位王妃,赵王侧妃。”

“是啊,因为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傅容月的眼神越发柔和,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淬了毒一样,字字戳心,直击傅行健心底不能触碰的地方:“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我是我娘同他的骨血。”

傅行健豁然抬头,眸子里闪过一丝震惊,仿佛心里的秘密被戳穿,露出不堪和屈辱来。

他定定的看了看傅容月,忽而转过头瞪着梅向荣,怒道:“是你说的?”

“你跟绾儿的事,我从未告诉过容月。”梅向荣冷笑:“你是怎么对待绾儿的,就算我不说,也总有人会告诉她的。”

“哼!”傅行健冷笑起来:“我是如何对待她的,难道对她这样的不忠娼妇,我还要手下留情不成?她活该!”

“是吗?绾儿真的是娼妇吗?她真的对你不忠吗?她真的是活该吗?”梅向荣向前一步,眼神凌厉的看着他的眼睛,一身浩然正气,连身边的傅容月也感觉到了他苦苦压抑的愤怒和责问,他一字一句说:“她到底是不是,你心底早就已经很清楚了吧?傅行健,你竟懦弱到连自己的过错也不敢直视,连自己内心的愧疚也不敢承认,你真是可怜!”

傅行健的呼吸变得厚重起来,剧烈的喘息让他的胸口不断的起伏,他眼睛几乎瞪了出来,忽然,他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向梅向荣扑了过去。

绿萝吃了一惊,忙闪身而上,生怕傅行健伤了人。

却听见哐当一声清脆的锁链响动,傅行健的身子停在离梅向荣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却怎么也不能再进一步。

傅行健的手脚都上着镣铐,这一扑他是用了全力的,只扯得镣铐叮当作响,气势颇为摄人。梅向荣却动也懒得动一下,见状只是蹙了蹙眉,嘴角蔑视的扬了扬。

两人冷冷的对峙了片刻,谁也不曾退缩,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只剩下傅行健的喘气声,和外面犯人看热闹一般的哄闹。

半晌,傅行健忽然泄气一般的跌坐回去,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他慢慢的抬起自己的双手,极慢极慢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庞,傅容月清楚的瞧见从他的指缝中不断流出的水渍。

傅行健……哭了?

她呆愣的看着,内心涌起一股钝痛,说不清什么感觉。

其实,梅向荣这话已经不是傅行健第一次听见了,上一回,程氏被傅行健休离的时候,程氏就同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那时候,傅行健是暴怒的,如今却是崩溃的。

这在天牢里的一天两夜,想来傅行健十分不好过吧!

“今日才想起来哭,不觉得太晚了吗?苏绾早已是地下的一培土,她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梅向荣等傅行健哭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当年我救走她,你恨我至今,如今她死了,你可觉得好过了一些?”

傅行健只是不理,捂着眼睛的手又流出水渍来。

谁也没去打扰他,傅行健哭了大概一炷香,才慢慢的收住了眼泪。

再抬起头来,他变得平和了很多,没了往日的尖锐和深沉,他看着傅容月和梅向荣,语气淡漠极了:“你们今日此来,想必不是为了来嘲笑我,顺便提起我的风流韵事吧?我猜,是为了我手中的一些东西吧?”

“侯爷是聪明人。”傅容月淡淡的笑了:“既然侯爷知道,那侯爷准备做什么选择?”

“选择?我还有选择吗?”傅行健推开手:“我若还能有选择,恐怕也不是在这里了。”

“侯爷不会以为,我等今日来这里,是为了同侯爷交换条件吧?”傅容月嘴角的笑意变得深了几分:“如果事到如今,侯爷还心存侥幸,那恐怕侯爷就想错了。侯爷手里的任何东西,对我来说都没有利用价值。”

“既然如此,你还来做什么?”傅行健是半个字也不相信:“你不要告诉我,陵王根本没有夺嫡的打算?”

傅容月笑而不答。

傅行健见状,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气:“陵王已经开始参与了夺嫡,我早就发现了端倪了,可惜,我屡次告诉赵王,他总是不放在心上,总说陵王脾气暴戾,又是个残废,朝中三省六部没有半点人脉,空有一副架子,却成不了什么气候。可惜啊,不但赵王眼拙,老夫也是瞎了眼睛,没看出陵王的狼子野心。你此来是想为陵王拿到什么消息?”

他脸上忽然露出几分蔑视:“那你就可以死了这条心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手里的那些关于赵王罪证,我没有一点兴趣。”傅容月露出一丝冷笑:“该有兴趣的也不会是我。”

“你是说齐王?”傅行健眯了眯眼睛。

傅容月的笑变得更有深意了:“齐王固然很想拿到你手中的赵王的罪证,可此刻最想得到侯爷手中的东西的,怕不会是齐王,而是赵王。侯爷仔细想想,赵王是那种甘愿留下把柄的人吗?如今侯爷想用手里的东西来保命,怕是不太可能了。齐王视你如眼中钉,碍于你的利用价值救你一时,你以为他能护你一世吗?”

一字一句,直让傅行健脸色刷然变做雪白。

跟赵王魏明钰相处多年,他当年了解这个皇子是什么脾性,外表看似君子,实则卑鄙小人。他若真的想救自己,年宴之上,又怎会不置一词?

而自己手中掌握的那些东西,自己还在军机部的位置上,对赵王来说是帮助;可如今自己是阶下囚,对赵王来说,那就是威胁了!

他握紧拳头,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此时此刻,才发现在自己眼前的不过是几条死路,唯一的差别在于是死得痛快,还是死得痛苦罢了。

“那么你来这里,是……”傅行健闭了闭眼睛,不得不承认,傅容月赢了。

傅容月慢慢说:“我来这里,只是想求证一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傅行健不知不觉中就跟着傅容月的思路走了,他叹了口气,如今大概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大概也就只有陵王一人了,只是,陵王大概是不屑于救自己的。

瞬间,傅行健只觉得心灰意冷!

此刻,不管傅容月问什么,他都没了半点指望,只剩下无尽的绝望,让他觉得疲惫不堪。

傅容月盯着他,问道:“侯爷当年是从哪里知道关于西赵宝藏的事情的?”

“当年扫荡五芒山,五芒山的贼匪之中,有人为了求得活命,将这个消息卖给了我。”傅行健的声音低低的:“我求证了这个消息后,将这人杀了。”

“如何求证的?”傅容月追问。

傅行健说道:“我在五芒山的一些旧藏典籍中发现了蛛丝马迹,秦家的祖先有记载,有迹象可寻。”

“那后来呢?”傅容月上前一步,“说藏宝图在梅家的消息,是不是你散布出去的?”

“是。”

“为何?”

“我查来查去,只知道宝藏最后接触到那笔宝藏的人是苏绾,而梅向荣是最后见到苏绾的人。再加上我同梅向荣的恩怨,散布这个消息出去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要的,是梅向荣手中的权利。”

“我入京之后,你难道就没怀疑过我可能知道藏宝图的下落?”

“从没怀疑过。”傅行健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我了解她,她既然远走他乡独自生下你,定是因我而与那人决裂,她那般傲骨,怎么可能将旧事重提?连你的身世都不肯跟你说,又如何肯跟你说这种事?她,大概希望你一辈子都平平淡淡的隐于山林,过平平常常的生活吧!”

“我没有要问的了。”傅容月叹了口气,纵然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傅行健的确是很了解母亲的。

她看向梅向荣:“义父,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梅向荣微微一笑,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傅容月一愣,很快就明白,剩下的,是梅向荣同傅行健的恩怨了,老一辈的事情她不想再掺和,点了点头,带着绿萝先离开牢房。

刚走几步,身后傅行健的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死前……有没有说过什么?”傅行健抬起脸来,双眼晕红,憔悴的面容只余下茫然和痛苦。

傅容月入京大半年,这是第一次,傅行健开口问及苏绾离世的场景,想知道苏绾离开时是什么模样。

这话一问出口,他仿佛轻松了很多,向前走了两步:“容月,她……可有说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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