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清朗给许楚解释的功夫,就见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刘德明正好踱步而来。他瞧见萧清朗,自然不敢拿捏,赶忙上前行礼。
许楚见他走近之后,拱手作揖算作行礼。虽说他是后宫宦官,而自己是前朝大臣,论起世俗眼光,他自然不及自己。
可是,若是按照官阶而言,这后宫总管一位可是比她这五品小官要高的多。更何况,自己本也常因世俗眼光而受人轻贱,更因仵作之女的身份被人厌恶,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然不会对刘德明生出什么偏见来。
虽然前世的时候,不曾有太监这样的人。可是时代不同,她总不能拿着无知无理当好奇。至于那些小说中所写的,穿越少女因好奇而耿直的戳到太监宫人的痛楚之事,许楚想都不曾想过。
刘德明见深受皇上跟靖安王看重的许楚,面对自己的时候,丝毫没有桀骜之姿,当下心里就十分高兴。他连连摆手,并给许楚拱了拱浮尘算是行了礼。
毕竟,旁人不知道,他心里却清楚的很,眼前的女子看似只是五品大理寺丞。可实际上,这可是准打准的靖安王府的女主人,是靖安王心心念念放在心坎上的人呢。
之前王爷向皇上求旨的时候,他可看的真真的,王爷确确实实是动了心思。甚至于在早朝之时,都能走神......
萧清朗见此状,眼眸中升起了些许笑意。他颔首说道:“劳烦刘公公帮忙通报,本王要求见皇上。”
“王爷稍等,咱家这就去帮您传话。”刘德明语气恭敬,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在皇上身边极有脸面而生了什么怠慢之心。一则是他识时务,看得出靖安王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二则是他知道自己的位置,纵然得了些看重,说到底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罢了。所以,他端得正自己的地位,如此才能几十年在皇上身边而地位稳固。临进正德殿之时,他才又问道,“那许大人呢?可要一道?”
“自然。”
不过片刻,刘德明就匆忙而出,迎了萧清朗跟许楚入内。
待到进入正德殿后,许楚就彻底收敛起自己的目光跟神情,只管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行礼。
“今日可是查到了什么?”皇帝见萧清朗跟许楚入内,才合上手上刚刚批过的奏折,略显疲态的揉了揉额头问道。
萧清朗点点头,将袖袋中的供词递上。这是宁苏白所供认的,除去杨子宫一事未曾记录在册,余下的皆写的清清楚楚了。
“臣弟怀疑,这件事还有内情。皇上该清楚宁苏白有几分能耐,那日他尾随那人一路,一未曾惊动侍卫,二不曾被人发现。后来他通过暗道出宫行事,竟也没被发现,更没有碰上那日引他发现暗道之人,此事实在诡异。”
皇帝此时的脸色当真算不上好,任谁知道宫里与宫外竟然有暗道相连,且还是他这皇帝一无所知的存在,想必都不会高兴的。他微微眯眼,翻看着上面的供词......
果不其然,看似天衣无缝,却处处都透露着不妥。若细细琢磨起来,还真的是经不起推敲。
皇帝脑中快速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串联一番,先是花无病之事的时候,就有可疑之人出现在后宫,且那和亲公主怀的身孕也并非是依干拜尔迪的,那么那人是谁?
再有,这暗道是何时来的?又怎会出现在长丽宫,与自家三弟母妃之事又有何种关系?
他目光深切的看了一眼稳稳站在下首的萧清朗,将供词放在案头,扭头对身旁此后的刘德明吩咐道:“刘公公,你先带许大人到侧殿喝杯热茶。朕需同靖安王私下说些话......”
刘德明恭敬的应是,许楚自然也不敢有二话了。她担忧的看了一眼萧清朗,见萧清朗暗暗点头,这才忧心忡忡的同刘德明一道离开了。
直到正德殿内只有皇帝跟萧清朗二人了,皇帝才无奈的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说道:“三弟,你可知道你要追查长丽宫暗道的话,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轻则说是,先淑妃被先帝贬为庶人,且斥责祸乱宫闱的事情再度被提及。重则,只怕就会有人借机生事,以此来攻讦萧清朗,甚至于猜忌萧清朗的身世。
萧清朗眼眸黯了黯,稳稳上前一步说道:“臣弟自然知道。只是此事一日不查明,那人就一日无法被揪出......他既然欲要乱我大周,就不能多留!”
皇帝静静的看着他,良久之后才神情凝重道:“你且让朕再想一想,此事涉及太多除了先帝之外,还涉及到前朝跟后宫之事,实在是不得不慎重。”
“皇上,此事需要尽早做决定。从锦州城到北疆跟南疆,那人所图谋的,只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大。先不论他偷天换日之举,就说他蚕食在朝堂跟衙门里的势力,就已经够让人心惊的了。而如今,虽然断了他的不少路,可是他手里还有何底牌,我们依旧一如所知。倘若他真的一直能随意进出皇宫,且还身处高位而不被人察觉,那这个人的存在就太可怕了......”萧清朗沉声说道,“至于臣弟,左右不过一个靖安王的名号,纵然真被人猜忌又当如何?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视臣弟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之人,何其多,又何须在意一个似是而非的身世流言?只要皇上信臣弟,旁的人自然无话可说!”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义正言辞的萧清朗,良久之后,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说道:“你果然是为了查案能不要命了!罢了罢了,就算朕不让你查,只怕你也得想旁的法子。”
“只是,此案事关重大,你需要好生想个说辞,切莫将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
萧清朗眉头微挑,松了口气点头应是。
“还不走,难不成还有什么为难之事?”皇帝喝了一口茶,却见自家三弟依旧站在下首稳重如山,不由好笑的问道。
萧清朗轻咳一声,眼皮微抬,抿唇道:“臣弟的确还有一事要求皇上。”
“怎得瞧着你的表情,似乎这事儿要比刚刚你说的事情,还要郑重?”
萧清朗听得出皇帝语气中的戏谑,不过此时他也没空怼回去。只管跪下行大礼道:“此事,还真的比查案更加棘手,许还会让皇兄作难。”
皇帝眉头一跳,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自家这三弟,自从自己登基以后,就从未在以皇兄称呼过自己,如今他突然改口相比不是转了性......
就在他没来得及开口阻拦的时候,只听得那个神情严肃的三弟说道:“还求皇兄今夜就给臣弟赐婚,否则臣弟必然又要彻夜难眠了!”
“噗......”皇帝一口茶水未咽下去,直接被他的话惊了一下。这话要是出自别人的口也就罢了,可偏生是出自萧清朗这尊煞神的口,让人听了实在惊悚。
“皇兄后宫佳丽三千,自然不知臣弟的苦。且不说臣弟二十多年未曾近过女色,便是日日听着明珠唤臣弟三叔却唤小楚姐姐,心里就已经十分难受了......”萧清朗罕见的露出个别扭的表情来,苦笑道,“臣弟与小楚交心将近一年,却依旧未能佳人在怀,其中苦闷可想而知。可是小楚出身卑微,心性坚定,加之臣弟是真心待她的,所以一不想唐突了她,二不想无名无份的与她在一处......”
接下来的话不必多说,只这几句,就让皇帝的心肠莫名的软了下来。他好笑又好气的看着自家似是儿子教养的三弟,伸手从御案之上拽了个随手把玩的文玩砸了过去,赶人一般的连连说道:“快走快走!你这冷着脸求赐婚的表情,真真碍眼的很。”
“那皇兄的意思是?”
“准了准了,朕即刻拟旨就是了。这赐婚的圣旨你都不嫌弃是晚上,朕又有什么好作难的呢?”左右,这件事在那日自家这看似刚正不善权谋的三弟,去给太后请过安后,太后就已经默许了。
再者,娶许大人为王妃,是他自个选的,日后要面临什么境地,只管他自个应对就是了。
萧清朗得了满意的答复,也不再纠缠,只管满心欢喜的退了下去。至于后来皇帝是如何跟刘德明腹诽他的,那又有何关系?
许楚在侧殿喝了一肚子茶水,原本她并不喜茶,只是一来那茶水味道清香并不苦涩,二则她多少也有些紧张萧清朗,所以只能无意识的喝茶缓解心头的不安。
直到萧清朗出现,含笑与刘明德应付了几声后,她的心里才踏实起来。
二人从东华门而出,上了马车之后,许楚才深深吐了一口气,看着心情好似颇为不错的萧清朗问道:“王爷可是向皇上禀告了宁世子之事?”
萧清朗微微眯眼,点头道:“此事瞒不过皇上,我主动上禀,倒是能让皇上将对宁苏白的怀疑降至最低,也能让祸水东引,将皇上的猜忌转嫁到那幕后之人身上。倘若今日我隐瞒,一则护国侯会受牵连,二则宁苏白未尝不会成为那幕后之人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