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老宅。

白承允还没用午饭就被白元海一个电话叫回了老宅，电话虽然是刘永打的，但白元海的咆哮却隔着听筒都能听得见。

所以白承允一进茶室，迎面就飞来一个瓷盏。三年前白元海在拍卖会上拍到的清代孤品，世间只有这么一套，如今却被他拿来当武器，可见老爷子的怒火已经到了火山爆发的地步了。

白承允头微微一偏错开瓷盏，瓷器与地面发出的清脆碎裂声中，他不紧不慢地坐到了白元海对面：“爷爷，何事？”

“你还敢问我？”白元海恨不得把整个茶壶都扔到白承允的脸上，“过去这将近半年的时间，烨哥儿的机器人培训训的怎么样了？”

白承允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举起杯子轻轻嗅了嗅茶香：“爷爷，既然您已知道，何必再问这些。”

白元海掐自己的人中都救不了自己了，他四处看周围有没有趁手的东西，在看到手杖时，二话不说抡起来就给了白承允一棍子：“混账东西，你这是觉得自己还做的有理了？我们白家的子孙，第四代就这么一根独苗，凭什么你要迁到苏清月的名下去？她苏清月算什么东西，也能让烨哥儿叫她一声‘妈’？她有这个资格吗？她配吗？”

老爷子气糊涂了，什么口不择言的话也都冲出来了。

也不怪他生气，平白无故被骗了小半年，昨天听说烨哥儿和心柑一起回来时，他大半心神都被心柑生病吸引走了，根本没想别的。

直到今天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才想到这俩孩子怎么可能一起回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白承允挨了一棍子，身形也是岿然不动，似乎那根手杖并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只是淡定地放下杯子，站起来和白元海等高视线，嗓音沉着，但视线却是冷的：“爷爷，上次我就说过苏清月和我的关系。既然她是我的女人，凭什么我的儿子不能叫她一声‘妈’？至于她配不配，我说了算。”

逆子！

大大的逆子！

白元海气得两眼昏花，过往的祖祖辈辈像是一连串手拉手的小人，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齐声问他还有没有脸去见他们。

“白承允，你可真是好样的。我花了二十多年来教育你，结果就教出了你这么个混蛋，早知你是这样的，白家我给谁也不会给你！”

白承允无所谓：“这份家产，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当年就是因为他顾忌的太多，所以失去的也太多。足够了，他到了这一步，也对得起白家了。

白元海一听这语气不对，他眼一瞪，“你想干什么？你这是要为了那个女人，连家都不要了？先把烨哥儿弄过去，现在你也要跟着一起过去是不是？”

白元海一声比一声高，震得天花板都要往下掉灰尘，“我告诉你，你休想！你以为在苏振川出现之后，我还会同意你和苏清月继续在一起？不可能！我现在就把话放这里，你必须给我结婚。不想娶薇薇，可以，除了薇薇以外，湖城的名媛你随便挑，挑了哪一个，我们立刻订婚。”

话说到这一步就是撕破了脸，白承允倏然抬头，在苏清月那里没有刮起的风暴，此刻尽数展露无遗：“爷爷！”

“你还知道你该叫我‘爷爷’？”白元海反指着自己，手指头都在哆嗦，“你要还当我是你爷爷，你就赶紧选人。不然你不仁在先，就别怪我不义在后。苏振川现在不是在警局？我虽然退下了那个位子，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外面的太阳。我不会让他死，我就让他在牢里待着，让苏清月痛苦。我就不信白苏两家发展到这一步了，苏清月还会和你在一起！”

茶室里咆哮声震天，刘永在门外听着，几度想进去。可白元海事先就下了命令，今天他们祖孙两人的谈话，不准任何人插手。刘永是有心，也没那个违抗命令的胆量。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几圈，他忽然想到了李薇薇，连忙电话打过去：“薇薇小姐，老爷和大少爷吵起来了。家庭医生前天才给老爷做了体检，说他最近的血压十分不理想，绝对不能生气，您快回来劝劝吧。”

整个白家，也就李薇薇能劝得动白元海了。

刘永打完电话回来，偷偷地往茶室里看了一眼，茶室里的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和白元海的气急败坏不同，白承允始终淡定，如同胜券在握的将军，上了战场也从从容容。

“爷爷，当初我们达成了协议，我也按照协议将苏清月他们送出了湖城。可如今，是你们先打破了约定。”

白元海一敲手杖，“怎么，你这意思是我们破坏约定在先，所以你也可以不听我的命令，坚决不和别的女人结婚？你就认准了苏清月了是不是？”

“是！”

一个字，白承允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那双黑眸里的光，是白元海从未见过的坚定。

白元海手捂在心脏上，被白承允气得心肝脾肺胆都一起疼，“你个逆子，到底苏清月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都敢对你爷爷这副态度？白家的家训，你还能记得几个字？”

“我记得每一个字。”白承允不卑不亢，哪怕白元海在气绝的边缘上了，他也丝毫不退步，“但家训是家训，苏清月是苏清月，这两者从来就没必要混为一谈。而且，苏清月为此坐了五年的牢，苏振川也躺了六年，他们还的够多了。”

“哪里能够？”白元海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白承允嘴里说出来，“苏清月坐牢也有出狱的时候，苏振川如今也康复，他们都能活着，而我的儿子呢？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再也见不到我的儿子，这是他们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人命确实是这世间最无法偿还的东西，但如果根本就不需要偿还呢？

白承允理智分析：“爷爷，当年的事情本身就有存疑，我们从来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我父亲是苏振川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