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生的眼睛瞬间变得殷红殷红的,如失了孩子的母兽,疯也似的抢过李文印的尸首,怒吼道:“文印,你快醒醒、醒醒......”
见李文印再也醒不过来了,男子将两尺半长的大刀横在胸前,冷戾的看着柳树道:“姓柳的,我李文生李大虎在此对天发誓,定会让你尝尽这世间最苦之苦,让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男人的眼睛,似狼,如虎,有着毁天灭地的狠戾,柳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迈了迈,阴沉着脸色对胡县令道:“姑丈,你以前知情不报,现在正是将功折罪的机会,还不快命人动手......”
胡县令心里却是复杂的,古月就在李文生,也就是李大虎的身侧,一幅伤心欲绝的模样。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惹得急了,古家就不会再当自己的金援了。
更何况,杀了李文印的是柳树,自己何必傻傻的替他出头,还不如避了李大虎的火气,寻机行事。
柳絮见胡县令不想出头,一脸哀求的对水行舟道:“知府大人,此人已经承认是李大虎了,您快快让人出手缴了他......”
水知府摇了摇头道:“我带的人千里飞骑,累得人困马乏,还是以江阴县的捕快为主吧,是不,胡县令?”
胡县令脸色一红,喃喃道:“知府大人,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下官要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是说不通,是下官学艺不精,由大人再出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是大人再说不通,那就是这案犯头脑迂笨,得换个和尚来醍醐灌顶,当头棒喝;若是和尚不能改变,那便寻道士来......”
胡县令啰嗦了半天,就是不进入正题,说得在场的人,包括李文生在内,全都黑了脸。
李文生终于忍无可忍,一刀劈向了柳树的面门怒吼道:“杀了我弟弟,休想轻松的离开。”
见胡县令和水知府二人,仍旧狗扯羊皮的辩白着谁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问题,柳树吓得一缩脖子,在地上来了个懒驴打滚,毫无形象可言的滚到了古月身侧。
李文生的大刀如影随形而至,眼看着照着柳树的脖颈子来了,柳树伸手一扯,将古月扯到了自己面前,大刀堪堪停在了古月的肚子前方,硬生生给撤了回去。
李文生眼睛红了红,鼻子酸了酸,眼泪险些掉下来。
现在古月肚子里怀的,可是文印的孩子!刚刚过世的文印的孩子!!会代替文印继续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的孩子!!!
李文生疼他(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杀了他(她)?
柳树顿时看出了李文生的犹豫与不忍,有恃无恐的将古月扯到自己身前,手掐着古月的脖颈处,阴冷的笑道:“李文生,李文印的种现在就在我手里,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让李文印的种彻底从这世上消失,让你愧疚一辈子。”
李文生眼色如凛,却又无可奈何,将手里的大长刀扔在了地上,前双手放在面前平伸着,一脸冷然道:“我的刀扔了,你若想擒我,自己来动手绑了便是!!!”
柳树犹豫的好一会儿,见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只好一步一步的往前蹭,眼看着来到近前了,却发现李文生射来的冷戾的光芒。
若不是二人之间尚隔着一个古月,柳树毫不怀疑,这李文生会将自己射出无数个窟窿来。
柳树掐着古月脖子的手更紧了,生怕李文生猝不及防将古月这个杀手锏给夺了回去。
如此一来,柳树自然不能离得李文生太近,更不可能自己上前绑了李文生,犹豫片刻,便将绳子扔给了李文生,示意李文生自己将自己给绑了。
李文生嘲讽的接过绳子,在手腕上绕了两绕,却是怎样也不能自己将自己绑起来,李文生嘲讽的看着柳树。
柳树脸色暗了暗,张嘴想让吴捕头帮忙,看着吴捕头膀大腰圆的模样,若是倒打一耙,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真是无可奈何。
柳树寻摸了一圈,看见了胡县令身后的胡兰,眼睛不由一亮道:“胡兰,你和你月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的关系还要好,过来帮姐夫的忙吧。”
柳树指着李文生手腕上挂着的绳子,一脸的自信,似是笃定胡兰一定会过来帮忙似的。
胡县令脸现愠色道:“柳树,你禽兽不如!明明是你拿月儿的命威胁李文生,现在又反过来说帮月儿的忙,简直是狗屁不通。”
胡兰早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得躲在了胡知县身后,因实在担心古月的安危,时不时自胡知县身后探出脑袋来,一脸急色的看着古月。
见柳树拿古月威胁李文生,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一脸潮红色。
“姑丈大人好生说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哪能不顾及月儿呢!只是现在时过境迁,有人比我更顾及月儿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柳树啧啧称叹,不无嘲讽的看着身前的古月笑道:“月儿,你真是好福气哩,除了我对你好,别的男人也生怕你磕了碰了闪了,可惜得很,孩子没出生,这亲爹就死了,啧啧啧,可惜了了......”
古月不理会柳树,眼睛只是痴痴傻傻的看着李文印的尸身,她多想这一切都是梦,睁眼一看,李文印仍旧痴痴傻傻的告诉她,现在是双身子,要多吃些。
可惜,男人再也不会每隔七日来看她了;男人再也不会让晚上揽着她怕她冷着了; 男人再也不会劝她是双身子要多吃些了......
至此别后,她便又成了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想着想着,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眸,痛得不能自抑,身子一滑,脖颈瞬间脱了柳树的掌控,直接蹲了下去。
柳树的眼前瞬间空荡荡的,直接看着了李文生如狼似虎的眼盯着自己方向。
柳树心里顿时慌了,手上一用力,哪里管轻了重了,直接将古月如拎小鸡崽子似的拎了起来,勒得古月的喉咙如破败的风箱似的呼噜着,咳嗽着。
柳树却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用古月的身体直接挡在了自己的前面,脸色不悦的对古月道:“平日里怡气指使、不可一世的嚣张样子呢?现在软弱给谁看呢?你的兰妹妹即使不顾姐妹情谊,只好由你来绑了,别耍花样。”
因刚刚巨烈的咳嗽,古月本来惨白的脸变得殷红殷红的,看着有种诡异的艳丽,眼睛空洞的盯着柳树,看着似乎是在看柳树,却又似乎透过柳树去看别人,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
柳树气恼的直接甩了古月一巴掌,怒道:“看什么看?老子没休了你算是你的造化了,你个不贞淫-妇......”
因水知府和胡县府迟迟没有动作,柳树相当于完全靠自己单打独斗,来面对李文生这个曾经杀人如麻的男人,柳树的心里早就慌乱成一个儿了。
若是平时,柳树定会顾忌古月是胡县令的妻侄女,现在却是失了分寸,伸手就打,张嘴就骂了。
“你、你住手!!”一个脆生生、怯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人随声至,胡兰足下生莲、香气杳杳的走到古月身侧,自上到下的检查了一遍古月的身体,发现除了刚刚柳树激动时打的一耳光,引得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其余并无大碍,胡兰这才放下心来。
少女怯怯的迈着细碎的步子,因为走得急了,险些撞上了李文生的胸口,吓得赶紧倒退了两步,低头看着地面,如同怯懦的猫儿;绯红的脸颊,如同初升的朝霞;绞动的手指,如同交颈的鸳鸯。
“你倒是绑啊......”李文生早就心生不耐烦,见少女亦是磨叽得很,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声如洪钟,语气透着分外的凶狠。
胡兰被吓得一激灵,身子抖如筛糠,却坚持着没有挪动半分,声音里带着哭腔道:“我、我、我、我、我......”
“嘶......”李文生的眉头已经凝结成了浓浓的“川”字,脸色更加阴暗道:“窝、窝、窝的,你是赶鸡上架下蛋不成?要么绑,要么不绑,磨叽得好让人心烦......”
李文生一向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特别的干脆利落,哪见过眼前这等软糯的官家小姐,连露个面也要“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知书达理之人?
“嗯、嗯、嗯.....”一阵嘤嘤的哭泣声自胡兰少女的嘴里传了出来,仍旧不抬头,如同地面上有银子一般,只盯着脚下的地面。
李文生人高马大,少女瘦小纤细,李文生低下头来,刚好看见少女绯红的耳根儿,以及,哭得耸动的双肩。
李文生惊得眼睛更大了,自己是要被绑的一方,闹成现在这种局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要绑人呢?
实在冤枉得紧,这换做前些日子的自己,早就拳脚相加、打得对方六亲不认才善罢甘休!
哪还能轮到对方有机会哭?
知道的人会清楚自己说话大声凶着少女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自己看少女长得娇小可人,起了歹毒心思......
少女这一哭,半天不停歇,害得李文生抓耳挠腮,束手无策。
过了好半天,这才捡起绳子,将自己的手腕缠了两缠,用牙齿叼着系成死结,展示给少女道:“你看,我自己绑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