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的幻术！”阿青惊魂未定。

“不是花夜，他绝施不出如此缜密的幻术。”江月目光快速扫过周围。

“莫非这里还有他的同党？”

“不错。”他细细抚摸过宫门背部，却发现指腹染上了一片赤红，“这是……生徒血？”

阿青光听到这个名字就不寒而栗：“什么是‘生徒血’？”

“果然……仅仅凭借幻术，无法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独自中招，也无法抹消花夜来过的痕迹，除非借生徒血献祭乌弥眼，建立须弥幻境。”

“这么说，是有人提前将生徒血涂到宫门内侧，配合花夜了？”

“正是。”

毛骨悚然之感油然而生，是谁联合花夜想要害死自己？此人必定是青琐宫中知晓自己行踪之人。

“国师，本宫……”话未说完，腿脚便一时发软，顺势瘫在了江月怀里，而他亦不推不拒，自然而然地将她揽在怀里。

“你方才消耗过多，此刻体力不支，我扶你回去休息。”

扶她到榻上，方要起身，却被她拽住衣袖：“你能……陪我一会儿吗？我、我害怕……”

浅浅笑意从他的嘴角晕开，不知是因烛光还是夜色，阿青的眼前竟有些朦朦胧胧，颇有些古书里说的灯下看美人的意思。孤高清冷的国师，是笑了吗？

“好。”他低低应承，含笑的眉眼更如水中花、镜中月，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花夜说……我与他，皆是狐妖？”她惶惶拽着他的衣袖。

江月垂眸，淡淡道：“那又如何呢？”

“所以陛下才只愿意与我保持形婚，而不肯与我真的亲近吗？”

“你想的竟是这些……”他语气似有失落。

“难不成要想自己是否真的是天煞孤星，害死林家老小吗？”她语带恼意。

他顿了片刻：“林氏获罪，与你无关。”

“那，与你呢？有关吗？”她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空气变得寂静，空余烛光温柔，他没有回答。良久，那只手渐渐地松开了。

原来如此，原来她与他，也是仇敌。

“我去布道结界。”

影越来越远，一点点腥咸滑入嘴唇，她抑制不住呼吸的微微加重。在这世上，究竟有谁还可以依靠？

江月停下脚步，背对着她的身子略有些不知所措：“你，哭了？”

轻微的啜泣声惊慌了他的心脏，他急急向着门外施了一道精纯结界，便呆愣在原地，一只手握了又握。

“宫女确系花夜所杀，一个豆蔻年华花一样的少女，就这样死在宫中，无人问寻。我恨人命如草芥，身心似浮萍。我和她，又有什么不一样呢？”说着，便又有大片热泪滚下。

月华透过轩窗洒在他的衣上，如浮冰碎雪：“人之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

“你同我讲这番大道理做什么？”

“人起初的时候本来就没有生命，没有形体，亦没有气息，夹杂于混沌之境中。经过变化而有了气息，气息变化而有了形体，形体变化而有了生命。如今又从生变化为了死，就同春夏秋冬四季运行一样。”

哭泣声渐止：“我懂了……心里挂念着的人，会一直在，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态陪在我们身边。”

“嗯。”他的温柔像羽毛，抚过她的脆弱。

“谢谢你。”她轻声道，“你走吧……我不害怕了。”

“当真？”

她把头埋进衾被中，闷闷回出一句：“你来过，门外有你设的结界，屋子里……也有你的气息，我会当你一直在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