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琛回到家后已经10点半了,给唐筱发了个短信:我回来了,晚安。
这是唐筱之前叮嘱他的,回家之后一定要报平安,这是对其他人的尊重。
看着她那么认真的模样,周琛只能忍俊不禁的点点头,因为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才拿起手机给白鸿明打电话。
“喂,你好。”
“是我。”周琛如烟般的嗓子低沉的回复,对面的人似乎有点欣喜若狂,“老大,怎么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
离开部队以后大家基本都不会联系,之前白鸿明想要存一个周琛的手机号,被他以有缘自会相见为由拒绝了,其实是周琛在部队基本就不会碰手机这个东西,太拖累。离开部队之后才算重新来人间走了一趟,多了很多烟火味。
“找陈铭要的,怎么,不欢迎?”周琛还有意的开了个小玩笑。
“怎么会,怎么会,老大给我打电话高兴还来不及呢。”白鸿明就像打开了话匣似的,一扫往日的沉稳形象,继续问道,“你跟陈铭在一块呢?你们三个在部队上还好么?部队上生活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啊?你跟老虎最近有联系吗?”周琛一直听着,默不作声。
“老大,好怀念和你们并肩作战的日子啊。在家里无聊死了,老头子真是烦透了,整天让我要稳重稳重,我接手了他的生意,他还想给我填个媳妇回家,气得我差点撂挑子不干,最后我给他买了两张去欧洲的机票,他才安心和我妈出去旅游了。还有啊,做生意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看着他们一张张伪善的脸,恨不得把他们脸上的面具撕了,遇上那种恶人,我都恨不得给他们来上一枪,可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我都没法做,真是……在部队的时候嫌苦嫌累,现在又开始有些怀念了,尤其是,超级想念兄弟几个。”白鸿明就像找到知己一样,不停地吐槽,说到最后声音还有些哽咽,发现周琛一直不回复,补充的问道,“老大,你还在听我说话吗?我好想你啊。”
“嗯。我在听。”沉默了一会儿,周琛继续说,“我从部队上回来了。”
“回来好啊,咱们兄弟啥时候一起聚聚,你这么多年都没休过假肯定攒了很多天了,这次你休多长时间的假啊,现在在哪儿呢,明天,哦不,今天我就买机票找你去。”
“以后”他顿了顿才低沉的说道:“都不回去了。”
那是他打算用一生去守护的军队,是他打算用命去保卫的国家,可是最后自己却中途退场了。
那边的白鸿明还在高兴地打算买机票,听见他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大,你……”整理了一下措辞之后才继续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过年的时候,正好陈铭和鹏子休假,来C市吧,到时候一起跟你们说。”周琛顿了顿,叮嘱道道:“先别告诉鹏子,不然他在部队容易出事。”鹏子本名叫林锦鹏,排行老三,和周琛一起做特种兵,两个都是很出色的人,平常就是有什么危险的任务就他们上,简直算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一类人,但是做军人,就要有随时为党和人民牺牲的觉悟。
“哦,好。”
“我现在跟老虎在一家公司,不用担心我,早点睡吧。”说完就挂了电话,给自己点了根烟,仿佛只有在烟雾中才能让自己躁动的心得到一点点慰藉。
他患有轻微的暴躁症,刚回C市的时候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晚上做梦总会梦见自己曾杀死的人,虽然那些人该死,为了一己私欲而罔顾国家律法,但是那些猩红的血总在他的梦里晃,像厉鬼勾魂一样,只有抽烟才能缓解,那时候他就像个幽灵,半夜总是坐在客厅里抽烟,一抽就是一整晚,整日里精神恍惚,去医院查了之后,是轻微的精神衰弱和暴躁症。
所谓暴躁症就是遇事好发急,不能控制情绪。暴躁是指在一定场合受到不利于己的刺激就暴跳如雷的人格表现缺陷,而且它有相当的情景性,并不是在任何场合都会显露出这种心理问题。一般是对亲近的人才会表露出来,但是周琛亲近的人颇少且都不在身边,所以在他身上表现的有些特殊,对陌生人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行为,都会让他有想拿一把枪杀了她的冲动,作恶因子在他脑中逐渐衍生,且越来越繁荣,像春风吹过的荒原,屡禁不止。
所以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出门,不去接触陌生人,晚上入睡时还需要借助安眠药。
但是安眠药吃多了容易神志不清,而且医院轻易也不会给开太多,所以他一般都是每隔两三天吃一次,最近他的药已经停了。
因为他发现,他的暴躁症在想起唐筱时会减轻,而且只要晚上不去刻意的想起部队的事情,跟唐筱一起打几局王者荣耀,喝一杯热牛奶,就会一夜无梦。
是她的出现,让他在向正常人的方向转变。
医生给他的建议是多和她接触,可能在那种氛围和环境下,他的暴躁症可以不用借助药物就会痊愈。
其实医生的原话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心理问题,压力过重而引起的暴躁症,可以在遇到让你安心的人时,经由她的开导和劝诫,自动痊愈。
可是小姑娘似乎有些怕他呢,所以只能选择和她一起多打游戏了,只要感觉她在身边,他就会安心很多。
然而今夜随着他的坦白,注定好多人都一夜无眠。
白鸿明先是给老虎打电话,威逼利诱的问出了老大的位置,随后一个电话给睡梦中的助理打过去,“阿升,明天我要去C市,咱们那边不是还有个项目吗?把详细资料全部打包发我邮箱,顺带给我订去C市最早的机票,这次可能去的时间久一点,你把所有的会议都往后推,有解决不了的给我视频电话,OK?”丝毫不拖沓安排了公司的事宜,便给陈铭打电话,因为之前老虎说并不知道老大退下来的原因,以他对老大的理解,这里边一定有问题,陈铭一直在部队,处事又圆滑,多多少少会了解一些。
身为助理的陈升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上网给白鸿明订了早上7点的飞机头等舱,两个小时就到C市,白家是做酒店餐饮生意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而且新的小白总上台之后,有意无意的推出一些小点子,公司的利润比原来多了5个百分点,平时对属下也挺好,就是从部队回来的人脾气不怎么好,女秘书被他骂走了一个又一个,得亏是陈升会办事,嘴又甜,摸得准新老总的脾气,这才留了下来。
陈升兢兢业业的办好老总交代的事情就去睡觉了,毕竟明早七点还要送他去机场。
身在A市的陈铭还在被他亲妈做思想教育,他就是回家取资料,结果被他妈扣在家里,非逼着他明天去相亲,白鸿明的电话简直是于水火之中解救他。
陈妈妈听见电话声响,操着一口浓重的京腔骂陈铭,“你个不肖子孙哦,不许接,明天必须给我去相亲,你看看这大院里的年轻小伙子,谁不是早早就结婚了,你都29岁了还跟个毛头小伙子一样,连个恋爱也不谈,你老爹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会打酱油了。”陈铭暗自翻了白眼,心想,我爹不是28才娶的你嘛,为了让我去相亲,啥瞎话都敢往出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见是白二哥,指指手机屏幕,讪笑的说:“亲娘嘞,是白二哥,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边往出走边接电话,身后的陈妈妈还在生闷气,骂骂咧咧的说:“造孽呦,就这一根独苗还不听话。”
“喂,二哥,晚上好啊。”陈铭非常感谢白鸿明的这个电话,坐在车里高兴的跟他打招呼,简直就是他的救星,如果不是白鸿明不在身边,他一定激动的给他一个拥抱。
“呦,听见我的电话这么高兴?”白鸿明打趣道。
“那是,你不知道,刚我亲娘还在逼婚呢,你的电话适时的解救了我。”
“真的啊,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肯定肯定,等你啥时候来A市我请你吃大餐。”陈铭算是他们兄弟几个里面最活泼的,年纪最小,平常大家也最喜欢开他玩笑,尤其是陈妈妈简直就是个……怎么说,用现在流行的词来说就是个戏精,在陈铭的恋爱问题上估计都可以出一本逼婚法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