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吧台上一碗红枣粥，借着瓷碗的热度温暖了下冰冷的掌心，秦暖垂下眸，盯着碗里半颗红枣，愣愣的说：“你问吧。”

“你为什么离开厉家，是不是因为梁邵言？”

“不是。”

厉书海盯着秦暖，像是想从她的神情之中看出几分端倪似的，半晌，他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的叹了口气。

“第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许是瓷碗太烫了，秦暖的指尖有些颤抖，几乎要把瓷碗跌回吧台上，她没有回答厉书海的话，而是调转了话头，反问道：

“书海，你去过君逸的办公室吗？”

厉书海不知道她的意思，但仍然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去过几次。”

“那你记不记得，在他的办公室里面有一副麋鹿画像。”

“画像？”向来对那些身外之物不在意的厉书海皱起了眉，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把那画像翻找出来，“有点印象，是我哥办公室唯一的一副吧，也不是什么名家作品，他好像还挺在意的。”

“嗯。”秦暖歪着头对他笑，“那你知道，那副画像是慕容静画的吗？”

厉书海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说话就说话，没什么事情添加那些废话干什么，这下，又在伤口上撒盐了。

他嘴唇翕动着，翻遍了所有能用的词汇为了辩驳两句，但到最后，他颓然的发现，根本做不到。

“秦暖，我...我不知道，我真的...”

“我之前也不知道，曾经我以为，君逸的冷淡是对着所有人的，所有总想着，或许有可能成为特殊的一个。后来才知道，原来特殊的人，早就已经出现了。”

秦暖的笑容逐渐变的苦涩，厉书海慌了，他在来之前不是没有想过秦暖的离开和慕容静有关系，但实在是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绕。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他哥还留着那副画，难道真是因为...

不。

在秦暖来了之后，厉君逸的改变是厉家所有人看在眼里的。

但是，那副画...

厉书海咬紧了牙关，想要解释两句，却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

“如果他是因为我的存在，不能和慕容静在一起，我主动点离开，不是会让所有人皆大欢喜吗？”

收回颤抖的手指，秦暖慢慢的，像是说给自己一般，喃喃道：“我知道他的过去，我希望他幸福，现在这样很好，书海，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不对，这根本不对。”厉书海恶狠狠的摇了摇头，他焦躁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原地不停的踱步，“秦暖，这不对，我哥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他们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

“既然你也不知道，那你怎么能确定呢？”

相暖此时已经煮好了咖啡，苦涩的香气混杂着焦糖的甜腻漂浮在空气中，她把咖啡放在厉书海的面前，微笑着继续说：“厉三少爷，据我所知，厉家的现任家主是厉君逸先生吧，想让秦暖回去，是您的想法，还是厉家主的想法呢？或者我换个说法，关于让秦回到厉家后是什么身份，您想过的的话吗？您能做得了主吗？”

相暖并不擅长咄咄逼人，在往常的时间里，她常作为一个温和的聆听者。

不过，秦暖的状态不好，作为朋友，她自然是要帮着考虑一些事情，更何况，对方可是厉家。

是她并不想要去接触的厉家。

在心里暗叹一身，相暖眸光柔和的看向被她的话问的愣在了原地的厉书海，“你不用回答我，这些问题，你心里清楚就好。你看上去应该已经成年了吧，这个年纪，不论是作为厉家的小少爷还是一个男人，都应该肩负起一些责任了，秦暖舍不得说你的话，我说了，你可不要见怪。”

厉书海被她的一番话说的半晌没有缓过神来，少年愣了愣，张开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相暖。

“你...我...”

“你回去慢慢想，秦暖暂时在我这里，我帮厉先生看着他。”相暖打断了他的话，把咖啡杯向前送了送，“尝尝吧，一会儿就冷了。”

厉书海现在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包含了暗示在里面，他谨慎的打量相暖一圈，又偷偷瞄了眼秦暖，确定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后，才走上前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咳...咳咳，这也太甜了吧！”

刚一入口，厉书海就感到了一阵直冲大脑的甜腻侵占了他所有味觉，他丢开杯子，任凭咖啡撒了满地。

相暖笑眯眯的托着腮，神情中有毫不掩饰的愉悦和刻意装出来的惊讶，“不好意思，我今天新到了点糖浆，想要试试，没想到一不小心放多了。”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扼住脖子，厉书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他已经很小心了，可那恶心的甜味依然不停的从胃部翻涌出来。

他现在算是知道，这一间店里面为什么没有生意了。

“小少爷，你想多了。”

甩下一句淡淡的话，相暖端起粥碗，开始慢悠悠的喝着，再也不看闹脾气的小少爷一眼。

厉书海的声音太大，饶是不想参与进他们对话之间的秦暖，也不得不被吸引了注意力，叹了口气，她接了一杯温水，走到厉书海身边。

“喝吧。”

愣愣的接过了水，厉书海眨眨眼，忽然那阵泛起的恶心忽然就消失了。

这算是因祸得福？

秦暖还愿意关心他，这简直是个天大的惊喜。

不说是喝甜到齁死人的咖啡了，再来两杯也不是不行。

少年的眼睛亮了，他结过杯子，对秦暖露出个堪比朝阳的笑脸。

“嫂子，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不只是我，厉家的所有人都在等你，他们都很想你！”

秦暖收回手，她转过身，冷冷的声音传来，“没有人等我，也不会有人在等我了，厉书海，我现在过的很好，你走吧，算是帮我，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