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有宣书怀一个人留在了客厅。
苏蔓确认周围没有外人后,总算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目光哀愁的看着他,“爷爷……走的时候痛苦吗?”
整个家里,似乎只有苏蔓一个人关心这件事。
所有人都在想着遗产,就只有苏蔓在乎宣荣翁的临终感受。
宣书怀颓废的靠在沙发背上,面无表情的说:“他走的很平静,没有任何折磨。”
那就好。
苏蔓心头的沉重稍微减轻了些。
之前明明盼着宣荣翁死的越痛苦越好,可真的等到他死去的这一天,苏蔓却由衷的希望这个老人能走得轻松一点。
这就是每个人对自己家人的感受吧。
平日里恨得要命,可真的要他们命的时候,骨血之间的温情却不合时宜的涌上了心头。
没有人能够真正怨恨的自己的骨肉至亲,不管他们有多么的伤人,有多么的卑鄙、恶心、下贱和讨厌,但看着他们走到生命的尽头时,总还是会忍不住原谅他们。
苏蔓很清楚宣荣翁不值得同情,可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坠落。
心软和善良是她的弱点,也是她的致命伤。
宣书怀本来是疲惫不堪的表情,一看到她的泪水之后,他的眸色瞬间激荡起来。
他受不了她的脆弱。
他忍不住坐起身体,拿来纸巾,轻轻的按在她脸上。
这一刻他忘记她是他的表姐。
他握住她的手,说:“别哭了,人总有一死。”
苏蔓说:“我也知道我不该哭,他当初狠心把我扔到孤儿院,他活该去死,哪怕下地狱都不为过,可我就是忍不住……我没亏欠过他,可是……我心里总觉得遗憾,因为我还来不及跟他相认。”
宣书怀温柔的看着她,“你这人就是面团做的,谁都可以捅你一刀,然后等时间一长,你身上的刀口复原到看不出来之后,你又会若无其事的原谅那些捅过你一刀的人。”
“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是。你别狡辩,你就是。不管他人怎么伤害你,你都无法记恨太久,时间一长,你就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不能这样,这个世上坏人很多,有些坏人不值得原谅,你必须要学会恨人才行。”
苏蔓睁着泪水沾湿的双眸,犹如一只彷徨无措的小鹿,茫然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
宣书怀长叹一口气,似有难言之隐。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别想太多了,早些休息,明天一起去殡仪馆出席葬礼吧。由于你现在无法表明身份,至于你那份遗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分配给你……”
“这个以后再说。”苏蔓此刻并没有去考虑这件事。
宣书怀略有深意的看着她,“蔓蔓,你为什么那么好?”
苏蔓不解,“我哪里好?”
宣书怀挤出一抹苦笑,“你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
宣书怀故意停顿。
“是什么?”苏蔓不由得好奇追问。
宣书怀带着迷恋的眼神看她,“你最不好的地方就是,为什么偏偏是我的表姐,如果你与宣家毫无关系,那该有多好。”
听到这话,苏蔓猛然从他手里抽回手来,慌忙站起,“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要注意分寸。”
“分寸,呵。”宣书怀无力的靠回沙发上,“要是倒推个8、90年,我其实是可以娶你的,民国时代娶自己的表姐表妹,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苏蔓脸颊通红,埋怨的瞪着他。
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
宣荣翁可是刚刚才在医院里过世,他居然说什么娶表姐表妹这种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