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四岁之后,她一直都是惊惶不安的,背井离乡、千里寻父,对于一个无路可退的姑娘来说,这显得义无反顾又悲壮万分,她没得选,也不可能有别的路,一路从中原辗转到了恰克图,说起来容易,可这其中的辛苦和辛酸,没人知道,她也不愿诉说。
她就是这样的人,从小横到大,泼辣又倔强,刺猬似的浑身上下都是刺儿,她要护着自己,护着爹爹,让谁都不敢再欺负他们爷俩儿,可谁会知道,这样的姑娘也有胆小、也有柔弱的一面,也有夜半惊醒、不敢入眠的时候。
然后,有个野土匪毫无预警地闯进了她的生活,她一如既往地竖着她的刺儿,时刻警惕着这个入侵者。
后来,她驯服了这个野土匪,可是却不知不觉也被他驯服,收起扎人的刺儿,甚至还羞答答地对他温顺地露出肚皮,把自己胆小脆弱、虚张声势都放心地交给他……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一路披荆斩棘、历尽千辛的人,在合适的时间遇上了合适的那个人,然后在对方心里安家落户,从此不离不弃。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喂喂喂,贾明,我劝你适可而止!想摆师父的臭架子吗?你爱喝不喝!”
“喝喝喝!乖徒儿敬的酒,为师哪儿能不喝?”
“呸!你少一口一口徒儿的,也就是教我功夫的时候,才许你这么叫,平时你要是也敢这么叫,看我怎么收拾你!”
“唉,这个徒儿收得亏了,一碗酒一碗肉就给打发了不说,连嘴上便宜都没得占,唉!”
“谁说没有嘴上便宜占?我以后天天偷猪肘子给你啃!”
“哈哈!九儿,再给为师满上!”
……
男人爽朗的笑声还在耳畔,庞九想着那晚的东坡肉还有烧刀子,不自觉地就觉得饿了,很饿,可是胃里头却又觉得很温暖……
很奇怪,每每和贾明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暖意,不管是手脚,还是肺腑,四肢百骸,如沐春风,她从前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贾明会有这样的魔力,所以总是忍不住靠近,想知道这种魔力的来源,后来她知道了,这种魔力叫做.爱。
“嫂子,你还好吗?”芸娘瞧着庞九站在原地发呆,心里很是担心,忙不迭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询问,“嫂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庞九一撇嘴笑了,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道,“就是饿得厉害。”
芸娘闻言,当下自告奋勇道:“嫂子,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儿我什么都不干,专门下厨伺候嫂子!”
“有点儿想吃东坡肉了,还有猪肘子,”庞九一把握住芸娘的手,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两眼放光地道,“要是能再来壶烧刀子就更好了,嘿嘿嘿,馋酒馋得厉害呢。”
芸娘:“……好的。”
站在一旁的贾铭一脸忧心忡忡跟姚大渝道:“怎么大哥走了,嫂子不见一点儿伤心难过、反倒还挺高兴的?又要吃肉又要喝酒的,这……这这我有点儿理解不了。”
“你以为大哥稀罕你是嫂子的知心人儿啊?”姚大渝白了一眼贾铭,然后转身就走,一边走,心里一边也在纳罕,咋大哥一走,嫂子的饭量就变大了呢?咋还馋上酒来了呢?
这这这他也理解不了,真的理解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