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王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人将自己捧得那么高不是殷勤地讨好,他相信十七说的话,相信他话里对自己崇拜,相信他将自己定为一个目标又觉得遥不可及的无奈,相信他对所有未知事情的恐惧,戾王深信不疑。因为他年级不大,遇到诸事不顺却也却也只告诉他一方天地中的不幸,没有看到更多面的好与不好,这都是十七没看过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戾王也不敢保证能将这个孩子教会到领略自己领略的一半,必须要看的现在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十七将来飞黄腾达,威风八面,要找上十七的人很多,当然想要利用他的人也会很多。
现在养着人当是一场豪赌,赌的自是他的一股子脑热,竟看上个白面少年能有出息,这样的看法多数人都有,委实只有戾王一人看上个出自烟花巷的,说来说去,戾王还是忘不了那双幼鹿一般清澈的眼睛,心里来来回回不知道是想了多少回,最后得出个较满意的答案,那便是十七像极儿时的玩伴,一个永远不会再让他欢笑和痛苦的玩伴。
既然是像故人,对待故人自然是要竭尽所能,倾其所有地拿出来给人家,不然就是怠慢了人家。戾王给自己找了个宽心的理由自当是该教的要教,刹那间让戾王明白的是,这人似故人却又是个新人,崭新崭新,必定是要躬亲的教导。
“你若是现在知道自己要什么都还来得及。”
十七不明所以,转头看说话的人。
顿了大约有两三秒钟,自嘲地笑笑,那笑容是从地缝里冒出来水一样,来得深不知实质,“王爷,有些事情做了要带一辈子的。”
戾王首先想到一晚,是仲夏夜却比之更甚的夜晚,墨迹汇成字迹跃然纸上,写着:十七,生母不详,慈父见背更名换姓,转徙于江湖之间,遂遇人自身投栏名作小倌。只一张薄纸点燃炙热焰火烧得人心翻来覆去,热气腾腾。
冯大夫年长是个老人之后,长辈教育晚辈这种他见得多了,晚辈教训长辈这还是第一次让他听到,现在看看热闹也好,细想来如何算作是教育?不过是命苦之人吐出无人时的酸楚,许是嚼烂让人吞下,来来返返,许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到底这话说了几次,除月明下的孤鬼人物清楚便无人知晓了。
一会冯大夫去看丁泠,仍是掀被子掀衣服,按按伤口周围的皮肉陷下去的地方比存还短,力道是轻了又轻饶是这样还是不能令身后盯着的人满意。
这会儿真倒是见了鬼一般。
冯大夫不敢再去掀开棉被一次了,也不敢再去摸如绸缎一样丝滑的肌理了,没办法使出浑身的医术让自己确信,其实是半信半疑,这姑娘该是要醒了吧?算了,醒不醒来冯大夫都不敢去碰人一下,自然是对戾王说:“王爷,少有片刻姑娘定能从昏迷中醒来。”
戾王阴沉的一张脸如铁一的戾气挂在脸上,瞥过人越过向后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