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三日后抵达泯砻山山脚。
相思下了马车,看到巍峨的山峰,心下怆然。
“顾渊……是在哪儿布阵的?”相思道。
甄枫流道:“半山腰。那里风水极佳,但野兽出没,瘴气很重。我给你说,好多人都去那儿找了,没有尸体,都被雷公电母给轰没了……”
独孤酷踩了他一脚,甄枫流诶了一声,不满道:“你踩我干嘛?!”
独孤酷横了他一眼。
甄枫流后知后觉地瞟了相思一眼,果见这人面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你可别又吐血了啊。”甄枫流嫌弃地道。
独孤酷又踩了他一脚。
甄枫流气闷。
相思心里早疼得没有知觉了,这些天来,竟是一滴眼泪都没流,只是默默地赶路。如今,一步一步地上山路,兀自想象顾渊当日独自上山的情形。
她忽然想起那日顾渊对她道:「让你等了这么多年,真是对不住。」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对他说这句话?
她少不更事,一句无心之语,却是让他以命相护。
她何德何能?
相思已经不知道什么叫难受了,只是觉得一口气郁结在胸腔中,叫她呼吸都苦难了,眼眶也热乎乎的。
一切仿佛都还在昨日。
顾渊刮了下她的鼻梁,笑道:「小东西,是你说要我等的呀。」
我让你等你就等么?相思恨恨地想。她忽然笑了,眼眶很酸涩。
山路不易,毒虫环伺。
相思想起那日,顾渊不无遗憾地道:「她就是个好·色的小东西,早把我给忘了,又怎么会伤心?」
不是的。她没有忘。她也会伤心。
相思一直想说,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不敢说。谁知,到如今,竟是没机会再说,成为遗恨。
她记得自己八岁时恶劣地拿了一个少年的衣服,坏坏地逼人家娶妻。
顾渊年长她七岁,彼时十五年华,已经略微张开,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相思记得他的样子。
所以,第一次见面时,她便认出他来了。但她心里也不敢肯定,便偷偷地跟着他,想要瞧个明白。
谁知道,这人一转身便是一脸煞气,直接掐着她的脖子要她拜师,差点害她当场上西天。
相思那时便怀疑自己认错人了,可当听见这人就叫顾渊时,她心里万分难过。
当年的大哥哥根本认不出她,还要杀她,她哪儿敢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逼婚的小姑娘,只怕这人一个疯魔直接灭了她。
原来,到头来,竟是谁都记着,谁都没忘。
相思忽然释然,这么些年,其实她心中一直留有顾渊的位置。
还记得十三那年,冀州之行,顾渊牵着她的手上祭坛。
那时,她心跳如擂鼓。万籁俱寂,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眼睛也似乎坏掉了,除了身前的顾渊,什么都看不到。
失忆后,她怀疑身边所有人,但却下意识就信了顾渊。
相思也是后来才渐渐回过味来,原来,她偷偷地爱慕了顾渊很多年,却不自知。
风在呜咽,鸟在哀鸣。
相思想起那日顾渊对她说:「我快死了,照顾不了你了。不过,你放心,从此以后,九州大陆,再没有龙纹诅咒了,没有人会为龙纹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