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身上还有一点点力气,奋力往后挪动,别开脸不吃药。
赵贵妃叹了口气,幽幽道:“皇上,你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呢?当年,臣妾吃药,你不也这样一勺一勺地喂吗?”
成帝满脸痛心疾首之色,这些年,他这么宠她,临了了,她却是要这般害他!
赵贵妃看他的神色又怎会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痴痴笑道:“皇上,臣妾知道,你专宠臣妾,不过是因为……你的心思都不在后宫而已。”
这话听来实在是矛盾,成帝却是骤然变了脸色。
赵贵妃爽然若失,凄然道:“这么多年来,臣妾每回病了,都是你亲手喂臣妾吃药。臣妾好生欢喜,想着这辈子,能遇上皇上这样的男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你越是这般对臣妾好,臣妾就越是不安。臣妾身无子嗣,不能为皇上分忧。这些年,求医拜佛,能做的,臣妾都做了。”
赵贵妃轻轻笑了,眼里有泪,但不曾流出来,她柔声道:“臣妾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臣妾一直怀不上,不过是因为皇上一直在给臣妾喂避子药。真是多亏皇上垂怜,没有用那虎狼之药让臣妾身体受损,而是每回赏那么一点点。”
赵贵妃脸上仍旧笑着,但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不急不缓地道:“皇上,臣妾真的好不甘心。你对臣妾那么好,好到后宫之中除了臣妾,其他妃嫔你都不屑一顾;好到臣妾妄自尊大,无法无天。可是,臣妾又好怕。你能对臣妾这么好,为何又不能留下你与臣妾的子嗣呢?”
成帝面色大变,眼中都是难以掩饰的惶恐。
赵贵妃抬手轻轻擦去眼角的一滴泪,轻笑道:“臣妾想想就觉得可怕,不敢揣测君心。皇上心里有谁,皇上自个儿清楚就好,臣妾也就不去琢磨了。臣妾也想一心一意伺候皇上,可守着这么一个看似柔情备至实则冷心冷情的男人,臣妾真是……好难。”
她笑了笑,露出畅快的表情来,缓缓道:“其实,臣妾一直好想告诉皇上,长乐她……是臣妾与韩王殿下的孩子。”
成帝勃然大怒,惊怒交加之下,卡出一口血来。
赵贵妃在这一刻,眼神中有一丝凄惶。她原以为自己会有报复的快感,但并没有。如今看着成帝那厌恶的目光,她突然觉得无所适从。
但她并没有动摇,只是温柔地给成帝擦去嘴角的血,甚是温婉。
“皇上放心地去吧,江山还有韩王殿下呢。”
成帝不甘心,他不能这般撒手人寰!他三哥淮之遇的仇还没有报!阿宴(淮戎)还没有问鼎大位!他不能死!
但今日,赵贵妃是要他非死不可了。
一碗汤药硬生生灌了下去。
赵贵妃亲眼看着这个男人痛苦不堪了一个时辰,终于不甘心地去了,死不瞑目。
她觉得自己心里空空落落的。一辈子呀,她是在求个什么?她也说不清了。
一日之内,变了天。
圣上殡天,传位于韩王殿下。
但韩王这龙椅还没有坐稳,长乐公主便拿了一纸诏书冲进了大殿,于众人面前宣读成帝“真正”留下的诏书:传位于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