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相思都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过去的。

恍恍惚惚中，亲爹被打入了大牢，整个相府被查封。

模糊中，她听见娘亲姜无念低声埋怨道：“若是阿嫄当初听我们的话早早离开上京，哪儿会有今日的牢狱之灾？”

对，这事都怪阿嫄处理不当！

相思陷入了一种极度恍惚的状态，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各种责备的话语如同洪水猛兽般向她扑来。

相思！你怎么不去死！齐王因你而死！

相思！我这辈子都毁在你手上了！你该死！

相思！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害死了我大哥！

相思头疼欲裂，种种指责的言语在脑中乱窜，句句都将她牵扯进死亡的深渊。

每一句都在反复提醒她——你该死！你怎么不去死！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啊——”

相思承受不住地大喊一声。

但那些话仍然在她脑海中回荡，似乎不逼死她就不肯罢休！

相思难受不已，最后盘腿坐到地上，一遍一遍反复提醒自己：问心无愧，问心无愧，问心无愧……

不过，那些责怪的话语仍旧像妖魔一样不断在她脑海中乱舞，不断找寻能入侵的缝隙，时刻准备趁虚而入。

你怎么不去死？！

你该死！！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相思屏息凝神，不断让自己冷静，只当脑中疯狂乱窜的话语都是虚妄。

一切均为虚妄，一切均为虚妄。

求自在，求自在。

相思蓦然睁开眼，额头都是冷汗，仿佛刚与人恶斗了一番。

“你为何没死？”

冷清的话语蓦然在耳边响起。

相思一惊，顺着声源一看，瞧见了一个戴着半张银质面具的颀长男子，腰间系着龙纹腰封，赫然就是逆鳞教教主明空。

“你怎会在这儿？！”相思惊愕。

她如今困在天牢，守备重重，明空竟然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浑然不怕被人瞧见？！！

“你也该醒来了。”明空重重叹息道。

相思杏眸微眯，寒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空道：“你活在虚妄之中，若是迟迟不肯醒来，只会生生被虚妄折磨至死。”

相思不解其意。

明空悲悯地俯视着她，语重心长地道：“你从未死过，又何来重生？”

相思惊愕，明空怎知道她是重生的？！！

不，不对！

明空的意思是……她根本就没重生过！

那眼前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她当初跌落万丈悬崖之后竟是没被摔死？！！

“你现在看到的全都是虚妄。”明空道，“你已经困在自己的世界中太久了。”

相思错愕不已，冷笑道：“何为虚妄？你就这样突然冒出来，随便一句话就否定了我这二十年的人生，告诉我一切都只是我的空想？！真是天大的笑话！”

“世人总是难以接受真相。一旦接受不了，就千方百计地否认它，想方设法地麻痹自己，勾画出自己能接受的虚妄。”明空苦口婆心地道，“我想引你出虚妄，但你极力排斥我。我在你的虚妄中，生生成了阻碍你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