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相思的人正是暮家世子暮含玉。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相思只一个眼神,暮含玉便知道这人有什么谋划。
方才,陈国公叽里呱啦胡扯了一通,暮含玉便料定会有以死明志这出戏,早早便准备好冲刺过来接人了。
此时,暮含玉揉了揉胸口,小声嘶了一声,低声道:“你这也太猛了。”骨头都要给他撞断了。
相思在他怀里促狭地吐了下舌头,开玩笑,演戏不逼真,怎么对得起在场的各位老狐狸。
“放肆!”成帝大惊失色,暴呵了一声。
事情都还弄清楚,怎么能允许这相思一死了之?!
成帝雷霆震怒,厉声训斥道:“相爱卿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句句都是委屈!难道朕还侮辱了你不成?!今日,朕好心替你破除流言蜚语,你倒反责怪起朕来了?!竟敢在大殿上之上自戕!这是对朕的大不敬!是对我泱泱大国的大不敬!信不信朕现在就治你的罪!”
这姓相的真是太狠了!
直接来个以死明志,让他都没法再下手了!
他若是再让这相思当众脱衣,这人只怕能直接拔刀自刎。
到时候,全天下都会嘲笑他是昏庸之辈,就为了一个流言大闹兵部,生生逼死开朝重臣之后!
成帝只要一想到今日揭穿相思的计划泡汤,就戾气横生,又因近来诸事不顺,心里越发堵得慌,只觉得喉间又要涌出一股腥甜之气。
众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个个默然不语,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今日,成帝本来就羞辱了陈国公,现下却说得这般大义凛然。果然,这天家抹黑人的本事就是不一般,黑的都能给你说成是白的。实在圆不回去了,还能给你来个“莫须有”的罪名,谁能扛得过?
天子发怒,诸臣发憷。
相思连忙匍匐在地,双手交叠放在地上,脑袋低垂着,额头都贴在了手背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她只跪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在场诸臣不禁感到几分心酸,这陈国公幼年丧父,纵使有楼、暮、花三家照拂,孤儿寡母也过得委实不容易。
今日,更是遭到奇耻大辱,但又因施暴者是当朝君主,不得反抗,连忍不住发句牢骚,都引得君王以“治罪”相要挟。
当真是举步维艰。
整个大殿都陷于了压抑与惶恐之中,但暮含玉却双眼都是笑意,不过面上却是严肃得很,一撩衣摆,也跟着陈国公跪在一边。
成帝看着暮世子跟着陈国公下跪了,心里更堵得慌。
悄悄那相思的态度,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硬撑着的倔强模样!
呸!
真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成帝恨得咬牙切齿,姓相的一定是个女人,却能脸皮厚到如此地步!真让人恨不得扒了她的面皮!看她还敢怎么横!
成帝这一身怒气都快化成实质了,就连停在房梁上的鸟儿都受到惊吓,赶忙扑腾两下翅膀,嗖地飞出大殿,直朝那广阔的天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