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毒，有他的份，她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也有他的份……

好像哪里都有他的份，他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变成了这样。

皇帝闭了双眼，他还能想起，十多年前的那誓言，新婚之夜，她面带羞涩，端庄中却难掩紧张，她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那时候她，好像才十四岁吧？嫁入东宫做了太子妃，她帮着他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

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曾经，他们也是恩恩爱爱的，可是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变的？好像是从他登上帝位时吧。

他变成了九五之尊，却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担心有人会反他。

也是那时候，他开始对皇后起疑，开始忌惮她了，因为宁皇后不只是自身聪慧果决，她身后还有宁家和沈家一派，外戚势力过大，怎能让他不忌惮？

慢慢的，他们就越走越远了，两人的矛盾，知道她生下死胎开始爆发，再到他独宠明妃开始……

代宗皇帝苦笑，原来一切，都是他当了皇帝后才开始变的，当了皇帝，他开始疑心所有人，也开始变的好、色起来，后宫佳丽不断的充盈，可是他的皇后，也彻底的将他放弃，甚至是跟他敌对……

“想不到你竟然比朕先走了……”皇帝突然有些伤感了，她比他还要小上十余岁呢……

却走的最早。

以前老是想着怎么弄死她，而他们之间也没有了夫妻的信任和恩爱，只有无尽的猜疑、算计，还有仇恨。

但是直到人真的死了，他的心里也空了一块，毕竟是三十多年的夫妻了，哪里会没有感情的？

只是在权力之下，再多的感情都是徒劳。

在权利之下，他慢慢的迷失自己，虽然他知道自己将自己是这样的，然而几十年性格已经定型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因为别人不允许他回头的。

再说了，他从来不会后悔，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他不会后悔，只是有些遗憾，几十年的夫妻，能走成这样，哪里有不遗憾的？

皇帝深深的看了眼床上干枯的人，叹了口气，“下辈子别再嫁入皇宫了，今生，算是朕对不起你。”

若是皇后还在，听到这句话，不只是喜还是忧？

皇帝面色沉静，看着皇后的遗体，沉默不语。

下辈子还是别再入宫了吧。

帝王，都是没有心得，嫁给朕，你注定只能变得面目全非。

听到皇帝的话，林公公沉默不语，而跪在地上的喜公公低垂的眼眸里闪过愤恨和杀气，垂在两侧的手也紧紧的握成拳。

看他太过于愤怒了，一旁的宁嬷嬷心惊，悄悄的碰了碰他，对他摇头：现在还不可以！

“朕会下旨，厚葬皇后……”

皇帝说完，就转身离去，冷冷的脸色，看不出半点悲痛，仿佛刚刚露出遗憾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只是他离去背影有些匆匆，似逃离一般。

……

皇后仙逝，举国哀悼，所有三品以上的命妇都要进宫为皇后哭灵，就连诸位皇子和出嫁的公主也要回来奔丧，毕竟皇后是他们的嫡母，又是国、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