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之就坐在林嘉子的身旁，她不断地轻轻拍打林嘉子的后背，小声说着安慰的话语。

“姐夫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林敏之说的很坚定，好像是真的一样，但其实她也只是说给林嘉子听的，她也不知道的，肖明泽到底会怎么样。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看到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医院的白色灯光，如此明亮，却照不亮心里着急的人的那片黑暗。反而惨白惨白的，渗人，像是不详。

只听得到人们轻微的呼吸声，林嘉子压抑的嘟囔，林敏之有节奏的拍背。真静的让人心里生出不安定，恐惧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徘徊，插翅的死神似乎和他们一起坐在这里等待着。

他们都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好像永远到不了明天一般，心一直提着，只要手术灯没有灭，就会一直悬在空中，难以控制。

终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一直盯着看的林嘉子眼睛都不敢眨的，只等着医生出来，告诉他们结果。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板着一张脸，神色严峻，他默默地走了出来，在外面等待的每一个人，在看到医生的瞬间都立马站起身来，紧张的盯着医生看。

他们看着医生的那张脸心里紧绷的弦更紧了，实在是医生那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严肃，一种更深的恐惧占据了每一个人的内心，像是又在奢求那么一点点幸运女神的恩赐，她们在等医生开口。

林嘉子就那么看着医生，她踌躇着，本该踏出来向前的步伐，刚动了一步。突然又惊恐地收回了脚，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林敏之正要上前围到医生身旁问问手术的情况，然而她拉着她姐林嘉子，结果感觉到了身后的迟疑。

“姐？”林敏之奇怪地喊了林嘉子一声，她不明白，医生都出来了，她姐怎么不和她一起上前。

“……”林嘉子想说她不过去，但是又觉得不合适的，迟疑着，不动，林敏之又拉不动她姐这么一个大活人，没办法她只好自己和助理两人一起到医生跟前。

“医生，手术怎么样了？”助理首先发问，他稳重地像是两人中的决策者，医生透过他那眼镜，没有什么特殊情绪的看了看他。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医生认真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

“不是，医生，我们是病人的亲朋。”助理解释说。

“病人的家属呢？”医生奇怪地说，“怎么没看到病人的家属？”医生看上去语气有些不耐烦，其实是错觉，他只是语气比较急，因为手术室里的情况太棘手了，他需要病人家属的同意，才能进行下一步。

助理和林敏之转头去看休息区站着的林嘉子，他们的眼神透露出一股“过来呀，医生喊你了。”

医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红，整个人看上去焦虑憔悴不已的女人在那里站着，看着他们，没有过来。

他不说话，沉默地看着，在医院干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生老病死的事，他经历的太多了，这样的的病人亲属，他也见过很多，所以对于林嘉子的反应，他也没有意外。

“病人的家属在哪里？快点过来。”医生看着林嘉子，冷静地说。他的眼神落在林嘉子身上，让林嘉子无所遁形。

想要自我欺骗都不可以，林嘉子在大家的目光中，不安地，紧张万分地走上前来。

“医生，我是病人的家属。”林嘉子说。

“你是病人的？”医生问，他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的做笔记一般。

“我是病人的妻子，请问我丈夫现在怎么样了手术情况怎么样了？”林嘉子克制着自己的恐惧，张嘴问，她不知道的自己在问话的时候，嘴唇颤抖着，像是在打架。

“病人手术还没有结束，情况不太好。”医生实事求是地说，在他说完瞬间，林嘉子的脸在可以看到的程度里白了又白。

医生见怪不怪，他依然是那副神情，平淡冷漠地继续说。“病人抢救过来了，只是病人并没有脱离危险。”

“这也是我需要找病人家属的原因，接下来的手术需要病人的家属签字。另外，病人车祸撞伤了头部，人的大脑是非常复杂的部位。病人有脑震荡，并且可能是脑部淤血导致的视觉神经受到压迫，所以病人有可能醒来什么也看不见。”医生认真地对比着手术单子，然后告诉林嘉子。

“就目前病人的伤情，脑部淤血的事，我并不建议马上手术，病人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后尽快动手术，但是，作为医生，我也必须告诉你的是，手术存在风险，我们并不能保证能够顺利取出淤血块。”医生说。

“同时，还有就是，病人只是初步断定是脑内淤血导致的视觉神经受迫，但是也很有可能是别的原因，得等到病人脱离危险以后，醒来后再具体检查。”医生继续说着。

“这些是病人的手术单子，你看一下，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确定没有问题的话请你在这里签字。”医生指了指他递给林嘉子的手术单上右下角的地方，那里是病人家属同意手术签名的地方。

林嘉子看着这堆手术单，她根本什么也看不懂。什么血小板，什么波频图什么的，她不知道。

此刻她只知道，肖明泽还没醒，手术还不算完成，现在只是脱离了危险，肖明泽可能失明，手术有风险，肖明泽可能会瞎了。

林嘉子内心是崩溃的，她想要痛哭，可是她能够依靠趴在上面痛哭的肩膀此刻就在手术里，等待着她签名，确定接下来的安排。

她就像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她不敢向前，因为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谁知道那是命运送给她的幸运礼物，还是致命的打击。

“病人的家属，请你尽快考虑清楚，我还需要回到手术室中去。”医生不给林嘉子迟疑的机会，一切都是争分夺秒的，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迟疑这就是一场豪赌。

“我想问问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林嘉子问，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问题了。这关乎她最在乎的肖明泽。

“百分之三十五。”医生回答，他并不觉得这个成功率很低，就他经历过的手术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成功率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医生最后一次问。

“没……没有了。”林嘉子有些恍惚，她有些承受不住，又必须承受的说。

“那就签字吧。”医生让林嘉子签字。助理和林敏之在一旁看着，医生说的他们都听见了，情况危急，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林嘉子就这样恍惚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字医生就回到手术室中去，而林嘉子无助地靠在林敏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