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电话，肖明泽望着窗外的被狂风卷得东倒西歪的树枝迟迟不语，两道浓眉微微蹙起，

嘴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弧度，身后床上躺着的林嘉子犹自沉睡，她略带稚气的脸上显现出久违的安宁与满足。

肖明泽尚未摸清林老板的身份，感到些许恼火，更敏锐地察觉出这个小小的老板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他冷静地分析起当前的形式，虽然知道自己的此刻不能轻举妄动，但一想到林嘉子所受到的委屈，心中就泛起不可以抑制的怒意。

窗外狂风大作，犹如他此刻内心滔天的怒火和想要让自己的妻子认识到他的丈夫可以保护她的迫切心情。

林嘉子的呼吸声轻浅，在他耳中是最美好不过的旋律。

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肖明泽在心底默默地说道，眼中也出现了一抹温柔而坚定的色彩。

不再犹豫，肖明泽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号码，在短暂的等待后，一道女声爽利地从电话那头穿来，“你终于打来了？”

“嗯。”肖明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转头回望安安静静的林嘉子，心里不是滋味，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这房间。

肖明泽带到客厅，电话那头的女人很有耐心地等待他再度开口。

“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林老板的底细。”肖明泽沉声道，目光停留在墙上挂着的那张他和林嘉子的合照上，林嘉子的笑容甜美，眼中似酝酿着一首浪漫的诗，盛满了对未来两人生活的无限期待和幻想。

“肖明泽。”电话那头的女人轻轻念出他的名字，像是海鸟低空划过无垠的海面带起一丝涟漪，转瞬即逝，那里面的感情。

“自我回国后，你主动打给我的第一通电话，就是为了这个么？”女人含笑道，笑里带着几分哀怨。

肖明泽眼前浮现出两个令他记忆深刻的酒窝，和一双永远灿烂的眸子，她穿着一条火红的裙子从海棠花下朝他走来，花开似雪，春风吹拂，她的裙摆像火苗一样于他眼中燃烧着。

他那颗年少青涩的心脏，因为她的到来而有力地跳动。

“如果当初，我没有执意出国，如今站在你身边的人，一定是我。”她仍自说道，“可人生总是无法回头。”

“没有如果。”肖明泽道，为自己倒了杯水，他手下不稳，有几滴撒在外面，所谓覆水难收。

“她有几分像我。”那头女子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一变，带着几分得意，“但还是没有我漂亮。”

“行了。”肖明泽不自然地笑笑，“就这样吧。”

“周六上午，陪我吃饭，我下午**的飞机，这次不会再回来了。”女人淡淡道，“我在这边，唯一的牵挂就是你。”

她此刻竟如此深情，似乎千帆阅尽，似乎尝遍了世间荣华富贵，终于了悟到一箪食一豆羹的好，但凭借肖明泽对她的了解，知道这女人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好。”

“我等你。”她兀自留下这句多情的话语，却让肖明泽想到了多年前，他曾经也将这句话轻易地抛出口，然后换了她一个冷漠到极点的回应。

“不要再等我了。”她如是说道。

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上，她追逐着她的梦想，将那段青涩，甜蜜但又无丝毫可怀念之处的过往抛下去，砸得粉身碎骨。

肖明泽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早就醒来的林嘉子在二楼无声地目睹了这一切。

林嘉子自然不知道是谁在电话那头，但她见肖明泽如此的疲惫，便暗暗猜测那人对于他而言有多头疼，她自然以为是林老板的事情，心里不免又是一番思量。

肖明泽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睛，见眼前人是林嘉子，不由笑道，“你怎么醒了。”

林嘉子一脸担忧地望着他，“你最近怎么了?感觉状态很不好。”

“没事。”肖明泽不想对林嘉子透露过多的消息，怕她担心，只是挠挠头，有点心虚道，“宝贝，这周六上午我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

“股票的事？”林嘉子在他大腿上坐下，略略噘嘴道，“去吧，我等你回家，在家里看吧。”

“好。”肖明泽满意地揉了揉林嘉子的头发，“真乖。”他说。

“跟养小狗似的。”林嘉子一巴掌打在他手上，不满道。“你跟那个海尔茂似的。”

“娜拉的丈夫？”肖明泽笑笑，“我的金丝雀，我的小松鼠。”他重复书中的台词，逗得林嘉子笑出了声。

周六是个晴天，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肖明泽望着对面的女人，心里感慨万千。

男人忘不了自己的初恋，这是句能刻在石碑上流传的真理。

她明显的苍老了，比起年轻的时候黯淡了许多，眼中的光亮不复存在，只能依赖妆容和衣着来勉强维持自己的风采。

很显然，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老了。”她简短地解释道，“心累。”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肖明泽直白地说，“资料呢？”

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个堪称辛酸的笑容。

“这么多年，你不问问我是怎么过的吗？”

“没兴趣。”肖明泽说，他接过她递给他的资料，略略翻了几下，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不耐烦的神色。

“再见。”女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率先开口道，“其实我今天不应该来见你的，破坏了我在你心中过的形象。”

“你到底想说什么？”肖明泽冷笑。

“欠你的，我还清了。”女人边说边起身，忽然她停住了脚步，转头冲肖明泽道，“你能不能最后给我一个拥抱？”

肖明泽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相拥，她在他耳边说，“拜托你记住那个十八岁的我。”

她转身走了。

桌上的咖啡仍旧滚烫。

肖明泽低头翻阅资料，忽然感到有人走到他身边，他心中泛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抬头，果然，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林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