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霞被如意问得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

如意却是步步紧逼：“你说我不是苏如意，不是你女儿，就因为我的改变我的反抗是不是？”

“你说我在害你们，你连谁在害你都分不清么？”

“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是他们老苏家的人，是他们要休了你，是他们拿着竹笼来要将你浸猪笼，他们想弄死你。”

“等弄死你就把我送去连家，他们能卖了我就能卖了莲儿，他们能将石头赶出来同样也能卖了他。”

如意指着外面还昏迷的那几个人，沉沉的质问：“若我还像以前，这个家早就散了，我早就被卖掉，你也早就死了，莲儿和石头也早没了。你难道是瞎子么，这些全都看不出来？”

李凤霞怔怔的看着如意，泪水不停的往下落，痴怔而又不知所措。

“你要继续忍那是你的事。”如意声音低沉至极，透了彻骨的凉：“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那个懦弱的苏如意她死了，她早就已经死了！”

“死得透透的，永远都不可能再活过来。”

“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不会再忍，不会再受，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

“你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罢，你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罢，我都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你认我也好，不认我这个女儿也罢，那也全都随你的意！”

如意话说得一句比一句凌厉。

直接称呼你。

再未喊李凤霞一声娘。

她从来没有拿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习惯。

她又不是犯贱！

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她们什么，反而来到这里她做得足够多。

既然她的好意，她的相护，李凤霞不想接受，她也不会强求。

此处不留她，自有留她处，反正她早就习惯了。

她也不是一个人就过不下去。

狠狠地一甩头，如意转身冲了出去。

“姐……”

“大姐……”

“如意……”

李凤霞双手撑在门框上，借力稳住身体，凹陷的双眼凝着门外飞奔离去的身影，惊恐地叫着如意的名字。

然而，外面飞奔的人并未因此有片刻的停顿。

“快去，莲儿，石头，快去把你们大姐找回来……”李凤霞泪流满面地看向旁侧的石头和莲娣。

萌娃愤怒地瞪着她，乌黑透亮的眼里似燃着火苗般的鲜红明亮：“你刚刚打姐姐还掐姐姐，干嘛还要让石头去找她，难不成你是想把姐姐找回来以后，再狠狠的打她一顿，把她打死么？”

“姐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为什么要打她？为什么要骂她？为什么你不要她，不认她，还说她不是你女儿？”

“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姐姐吐血昏迷，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三夜，差点就死掉了。”

他真的好气，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伤害姐姐的女人杀了。

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姐姐重视李凤霞，哪怕自己被打被骂被伤害，也不忍心伤害李凤霞。

所以，他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怒焰。

他不能伤姐姐的心。

可是，他也不愿意姐姐被那样误会，所以，只能把心里的愤怒变成怒吼，对着李凤霞狂喷而出。

李凤霞听着稚嫩的声音发出的尖锐质问，更是泪如泉涌：“我，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更不知道如意为了救她差点死掉？

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

李凤霞捂住脸。

“你打姐姐，让姐姐伤心，我讨厌你！”萌娃铁青着一张小脸，愤怒地瞪着李凤霞：“我讨厌你，我以后都不要叫你苏姨，也不要叫你姑姑了。”

“我这就带姐姐回我家，你不认姐姐，我认姐姐。你不要她，我要她。”

“我以后都不会让姐姐再回来这破地方，我跟姐姐也不要你们了！”

“哼！”

萌娃吼完，还是控制不住火气，猛然抬手，一把将李凤霞推倒在地。

转身也冲出了院子。

“阿深！”

原本想追出去的石头和苏莲娣只得停住脚步，先将李凤霞扶了起来，等两人再抬头，破落的小院里，哪还有那小家伙的身影。

想到那小家伙会飞，石头的脸色瞬间煞白，慌了神。

“阿深！”

他大声叫着，赶紧追了出去。

他只知道这小娃娃是大姐进山的时候捡来的，可萌娃的家在哪里，大姐从来没和他人说过，他和二姐都不知道。

如果阿深真的把大姐带走，他们甚至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那他们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大姐了？

这该死的小娃娃，他这会儿添的什么乱！

大姐和娘亲就只吵个嘴，怎么就被他说得那么严重？

阿深一定是要趁火打劫，想抢走他的大姐！！

石头追出去很远，可远远望出去，田梗上，道路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个村民，没有如意和萌娃的身影。

他几乎找遍了村里所有的地方，可别说找到人了，他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石头，大姐呢？”苏莲娣见石头垂头丧气的回来，焦急地问：“你没找到大姐么？那阿深呢，你也没找到么？”

“没有，一个都没找到，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村子这么大，他们存心要躲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阿深还会飞，他肯定带着大姐飞走了。”

七岁的小家伙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二姐，大姐真的不要我们了么？大姐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我好想大姐，我好想大姐回来……”

苏莲娣也抹着泪：“不会的，大姐不会不要我们的，她是我们的大姐，怎么可能会不要我们呢？大姐她，她只是伤了心，哭哭就会回来了。她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她最疼我们了。”

与其说在劝石头，不如说在劝她自己，

小姑娘眼中满是惊恐怆惶，接连发生的事让她无法不害怕。

她也不敢想大姐真的不回来，她们会变成什么样。

“我去找，我去找她……”李凤霞拿衣袖抹了把泪，踉跄的站了起来。

两姐弟赶紧泪眼婆娑的拉住她：“娘，你别去了，你身子还未好，怎么能出去，况且你要去哪里找？”

“如意她不会走远的，以前她心里难过不好受，就会去村子旁边的小树林我去那里找找看，我……”

“我都找过了，大姐常去的地方全找了，都没有。”石头捏着小拳头，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气愤：“娘若不打大姐，大姐也不会伤心的跑出去了。大姐这些天累得人都瘦了很多，常常都吃我们的剩饭，深更半夜还要起来照顾娘亲和我们。明明大姐就是我们的大姐，娘怎么能说出不认大姐的话伤大姐的心？”

“我……”

李凤霞蠕了蠕唇，看着儿子愤怒的眼神，却不知该说什么。

苏莲娣见她凄楚落泪的后悔模样，心中不忍。“石头，不许这样对娘说话。”

“我又没说错。”

苏连娣蹙眉去拉他，却被石头甩开手：“你们以为我小就不知道，可我知道娘是因爹的事生大姐的气，可这关大姐什么事？娘要爹回来，不要大姐，可我只要大姐回来，我不要爹了。”

小家伙说完，回到自己房间，蒙上被子放声大哭。

李凤霞瘫坐在地上。

苏莲娣一边照顾李凤霞，一边担心如意，听着屋里传来的哭声，看着被捆在院子里醒过来后，不停叫嚷的几个泼皮，眼泪也是刷刷的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