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李凤霞又怀孕了,却又是个女孩。
苏家所有人都嫌弃李凤霞生不出儿子,苏锦升也嫌弃,他给第二个女儿取名叫莲娣,预意李凤霞下一个会生儿子给他延续香火。
多年的磋磨,李凤霞手粗了,脸憔悴了,不再如当初那般娇柔聘婷,苏锦升对她更是嫌弃。
他一年到头呆在书院里,好不容易缝年过节回来一趟,也是不拿正眼看李凤霞,对如意姐妹也是一样,从来都是不假词色的。
平日在家,他对原主姐妹爱搭不理,两个孩子喊爹也从来都不应。
苏家人打骂李凤霞母女,他就是看到了,也不会出声帮她们,反而会帮着家里人说她们母女不是,帮着家人打骂斥责她们。
至于原因……
很简单,因为他要读书,读书就要花银子。
银子从哪里来?
当然是苏家人种地上工赚来的,不然呢,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来的钱?
让他种田上工?
别开玩笑了,人家可是高贵的读书人,苏家未来的官老爷,从来都是十指不粘阳春水,在家什么活儿都不干的。
苏家那时候没有分家,所有人挣的银子都由苏陈氏统管分配。
这点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这年头供个读书人是真费钱,为此苏家一家人都是节衣缩食的,包括苏陈氏和苏旺家这个大家长都不能幸免。
所以为了银子,苏锦升必须讨好父母,跟家里的人站在同一边。
可出了苏家他又是另一副面孔。
在外人,在村民们面前,他是知书识礼,上孝父母,友爱兄弟,疼爱妻子和女儿的好丈夫、好父亲。是风度翩翩,长相俊美,文采风流,闻名十里八村儿人人都称颂的大才子,举人老爷。
偏偏他这样的装模作样骗过了所有人。
连被骗的李凤霞母女三人,都觉得他是有苦衷的,所以彼此鼓励着,逆来顺受地忍着,忍着忍着也就忍成了习惯了。
只因渣夫渣爹振振有词,美其名曰:这是为她们好,为了在未来带她们过好日子所做的努力!
为了她们好?
呵,这种话亏得那渣男也能说得出来!
伪君子的无耻程度简直突破下限,正常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偏偏,原主母女都信了。
苏锦升说,这都是为了他将来高中,李凤霞可以当官夫人,到时可以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回去李家,孝敬父母。
苏锦升说,这都是为了将来原主姐妹能当官家小姐,能锦衣玉食花团锦簇,嫁个好郎君,过那人上人的富贵生活。
苏锦升不仅骗光李凤霞的嫁妆,还让李凤霞一次次地问娘家伸手借钱。
可在李家生意出现困境落魄以后,在他岳父病重之时,他却半个铜板也不肯还给李家,还以读书游学为名避开上门的索债的舅兄。
后来,李凤霞的父亲病逝,哥哥弟弟跟她彻底反目再无来往。
那一次,李凤霞大病了一场,心中多了个死结,一直郁郁寡欢,常常以泪洗面。
而苏锦升游学回来,居然还能不要脸的拿那套说辞哄住李凤霞,还能代替李凤霞堂而皇之去登李家的门祭拜。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偏偏李凤霞就蠢到真信苏锦升的瞎话,甚至到现在都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苏锦升失踪七年音信全无,她还记挂着,始终不肯对渣夫死心忘情。
如意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该感叹苏锦升哄女人的手段炉火纯青,做戏的手段出神入化。
还是感叹李凤霞母女傻。
当然,原主从来不会觉得苏锦升坏,
原主至死都还挂念着渣爹,莲儿和同样没见过苏锦升的石头更是以渣爹为荣,觉得他们的爹能考上举人是真的了不起。
姐弟一起时常念叨着渣爹,想着盼着渣爹能高中回来,接他们去享福。
可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没回来的原因?
要么真是倒霉的死在外边儿,要么就是……
呵!
反正不管怎么说,如意对渣爹半点儿不感冒。
她可不是原主那个蠢蛋,也不是一心一意将苏锦升当成天、对他迷到情根深种的李凤霞,更不是石头莲儿那两个,还完全不知世事难测、人性本恶的小萝卜。
她流浪乞讨那些年什么人没见过?跟师父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历过?
苏锦升耍的那些手段,在她眼里完全不够看的。
这种两面三刀,自私又势利,冷血到父母妻女都利用的混球,她真心觉得死在外面才干净。
苏锦升要是活着,让她叫他一声爹?
如意觉得,她会被恶心死的!!
可惜,不仅娘亲和弟妹认不清现实,苏旺家这个大家长竟然也这么崩溃,是如意始料未及的。
苏锦升啊,苏家极品中的极品,简直都已经成了精的渣男啊!
竟然还让人如此惦记着,真是不枉活一回啊!
不过,如意旁观者清,知道娘亲弟妹是真伤心,至于苏旺家和苏陈氏,乃至于苏家其他人?
呵,伤心肯定是有,可他们更多的,不过是希望消失,信念崩塌,富贵梦碎后的绝望,是辛苦耕耘却无所收获的难以接受和愤怒罢了。
说来话长。
其实也不过是如意短暂时间内的心思千回百转。
她收敛了眼底的嘲弄,抽噎着,斩钉截铁地敲碎苏旺家的期望:“爷,你就死心吧,我爹是真的死了。若他还活着,怎么可能七年都不回家,不回来看我娘和我们,也不回来看你们?”
苏旺家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摇着头,茫然地呢喃:“不可能,锦升只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对,肯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锦升还活着,他只是暂时不能回来。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死也不会信……”
苏锦田离得近,看到苏旺家摇摇欲坠的模样,赶紧将人扶住。
“如意,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哥他真的已经……”苏锦田眼里含着泪,凝着如意问。
语气倒没有其它人的愤怒和刻薄,是真的伤心。
“三叔,这种事我怎么敢乱说?”如意悲凄的反问:“三叔你想想,我这样说对我有什么好处?”
“哪有做女儿的不希望爹好,反而嚼爹的舌根,败爹的名声的?又有哪个女儿会希望自己的爹死娘亲做寡妇的?”
“若非爷奶苦苦相逼,这些事我一辈子都不会说。”
“那样总还有个念想,我也能骗骗自己,我爹还活着,他迟早会回来的。那样我娘也不用总念叨我爹的名字,日夜以泪洗面。”
“你说爹被耽搁了不能回来,可就算被什么事情拌住了,他总能传封书信回来告诉我们他好不好吧?就算他连信都不能写,可总能托人告诉我们一声他到底在哪里吧?”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音信全无啊!”
“哪个大活人能七年不回一趟家,不传半片书信,不往家带一句话??连奶都认定我爹早就死了,不是么?”
“我已经说了,你们若不信,我今晚就烧纸给我爹,没准儿我爹听到我的祈愿,愿意来见你们,亲自和你们说清楚呢?”
“你们就算不相信我的话,到时亲口问我爹总该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