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三个字,如意没有说出口。
苏贵苏星等人打字都不认识几个,自然不清楚瞻仰这个词是在什么场合用。
苏铭与苏宴松却是懂得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看来他们这位主子,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期待亲爹的回归?
可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么?
从小小的农家女,一跃成为朝庭大员的千金,从此以后不用再如此辛苦的操劳生计,可以过上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奴仆成群的好日子。
可她为何一点喜色都没有?
如意早已转出屋,此时站在房檐之下,看着自她家院门处,浩浩荡荡、威风凛凛走进来的那群人。
眸光如钉,一片森然冷戾。
侍郎大人?
真是好一个侍郎大人!
大周朝庭设六部,想不到,才不过短短七年的时间而已,苏锦升居然就成了六部的二把手,朝庭的正三品大员?
火箭也没他升得快。
苏锦升他倒是真本事啊!
此刻,苏家小院前可谓是人山人海。
整个桃花村都被惊动了,包括村长族长。
可见苏锦升的衣锦荣归,在桃花村到底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栅栏前是两排一共十二名,穿着统一劲装,腰间统一配刀的侍卫,隔开了企图拥挤上前的看热闹人群。
中间是老苏家的人,苏锦华,陈春花,苏金宝,苏银宝,还有苏旺家和苏陈氏。
老两口一左一右站在苏锦升的旁边,一脸狂喜和得意,还有乍然鸡犬升天之后,不自觉的骄横。
老苏家的人依旧穿着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衣服,头发也都乱得像鸡窝,半点都没有梳洗打理,便急吼吼地跟着过来了。
最最中间,众星捧月般拥着一名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一身银线暗织的锦绣华袍加身,虽然蓄起了胡须,可那张脸,那五官却还是没有变。
只看了一眼,李凤霞便认了出来,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牵挂了整整七年的丈夫。
“升郎,你、你回来了?”李凤霞双目含泪地唤了一声,惊喜若狂的眸光落在那张脸上,还有些怔怔的,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苏锦升也看着李凤霞,只是那双眼里并没有太多情绪。
甚至只看了她一眼,都没出声应答,视线便越过她,落在她身旁站着的莲儿和石头身上。
那沉沉的视线,在石头的身上停留了半晌,眸光有些复杂的晦暗莫名,却也不过停留一会儿便移开。
男人冷漠态度让李凤霞脸色一白。
此时再看,她才终于发现,眼前的男人,依旧还是那张脸,却又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褪去往昔的俊逸儒雅,眼前的他贵气逼人,仿佛站在云顶俯视一般让她遥不可攀。
夫妻再见,竟是形同陌路。
他俊美依旧,早就成为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朝中炙手可热的侍郎大人。
而她依旧还是那个卑贱的村妇,早已韶华逝去,人老珠黄。
七年的时间,他们之间早就已是云泥之别。
站在他的面前,她竟会觉得自惭形秽,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可看着那双冷漠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像被堵在喉头,她甚至不知该怎么开口?
七年思念的泪水,她日夜都在求神拜佛,只祈盼他能够平安回来。
却从未想过待他回来时,要如何面对七年的空白。
和彼此之间巨大的改变。
“大哥,这个就是大哥的幺儿石头了。”陈春花看苏锦升盯着石头看,赶紧出声道:“当初大哥进京赶考之前,整月整月都呆在书院用功温书,根本没有回过家,所以连大嫂早就怀上了身孕也不知道。”
“大嫂也是在大哥走后两个月,才发现怀了石头。他十一月初十的生辰,算算再过两个月就满八岁了。”
“那个是莲儿,大哥走时那丫头才五岁,如今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咦……”
“大嫂,如意呢?大哥好不容易才能回来,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也不出来迎接一番?”
“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纵容如意了,才让她这么没大没小,没规没矩的。”
“二弟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原本怔愣的李凤霞突的双眼瞪大,一个踉跄之后,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莲儿和石头却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懵懂表情。
村民们原本没有多想,却因为李凤霞的反应而回头细细地捋了一边陈春花的话。
随后,便炸开了锅。
“陈春花那是什么意思?”
“那么明显的话你都听不懂么,她这是在说石头根本不是苏锦升的种,而是她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野种。”
“这怎么可能呢,石头是在苏锦升走后的八个月出生的,时间明明就能对得上啊?再说了,以前他们的关系也挺好,李凤霞又不是疯了,放着好好的举人老爷不要,给苏锦升戴绿帽子?”
“那可不是,李凤霞和苏锦升的关系的确是挺好的,平日话又不多,就连村里的男人,也是不说话的,也没见她和哪个男的走得比较近,石头不是苏锦升的种,还能是谁的种?”
“该不会是苏锦升如今当了官儿,觉得李凤霞人老珠黄配不上自己的身份,所以看不上人家,想休了人家吧?”
“那也不能冤枉自己的儿子是野种吧?这也太心狠了,李凤霞守着三个儿女可是苦苦等了他七年呢!”
“都说空穴不来风,你们不会忘了,苏锦升早就是个死人了?李凤霞把丧事都给办了,要是真的一心一意苦等,怎么就会办了丧事呢?还有之前老苏家的人好像说过,她和别的男人有一腿吧!”
“对对对,当初不还说苏锦升的魂回来了?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把我吓得半夜都不敢一个人起夜,现在想想,该不会也是他们耍的手段?”
“切,那可是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除了鬼谁能耍出那样的手段?你们也耍个同样的手段来给大伙儿看看?”
“不是吧,那这个苏锦升,到底是人还是鬼?”
“不,不会吧,不会真的是鬼吧……你们别说了,我怎么觉得,我浑身都凉嗖嗖的,好可怕。”
众人杂七杂八的声音灌入石头耳中,他脸色死白,愤怒地盯着周围的村民怒吼:“胡说,你们全都胡说,我才不是野种,我才不是。”
他眼里的泪水再也包不住,哗地流了出来,转身紧紧抱着李凤霞的双腿愤怒地嘶吼:“娘,你告诉他们,我不是野种,我才不是野种。”
李凤霞反手抱着石头,泪眼连连地看着苏锦升:“你别听二弟妹胡说,石头是你的亲生子,他不是什么野种,他真的是你的孩子。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真的没有……”
那是卑微到尘埃里的哀求。
苏锦升却仍是没说话,眼神也依然那么冷,对她的哀求视而不见,对她这个人好像也视而不见。
男人冰冷的态度,就是那把最伤人的一把刀,狠狠戳进李凤霞的心里。
用力的捅戳着,绞动着,鲜血淋离的,疼得让她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