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的苏如冰跳了河,还好有路过的村民瞧见,把人救了起来,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一条命。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跳河寻死?
好事儿的村民问哭得上不来气的苏玉宝,这才知道,竟然是因为苏陈氏替她订了门亲。
对方是个鳏夫,已经死了三个老婆,每一任都是被他打死的。
十里八村儿没人不知道这事,但凡有点良心的人家,都绝不会舍得把自家好好的闺女嫁过去,送给那样的人糟蹋的。
可苏陈氏却是狠心的,把才十二岁苏如冰许了过去。
只因为对方肯出一百两的银子当聘礼。
老苏家的人做这种缺德事,向来都是捂得严严实实,所以这件事除了老苏家的人,外边是没人知道的。
最初的时候,就连苏锦田和孙素梅也被蒙在鼓里。
直到苏如冰无意中发现,三房的孙素梅和苏陈氏吵将起来,苏锦田百般劝说哀求,可苏陈氏却是横了心不同意退婚,坚持要把苏如冰嫁过去。
向来胆小懦弱的苏如冰明了了前因后果,竟是趁众人争吵时,跑出去跳了河。
若不是苏玉宝追出来,苏如冰早不知被水冲去哪儿了。
河岸边。
苏玉宝抱着呛水昏死过去的苏如冰哭得撕心裂肺,救人的村民们更是听得唏嘘不已。
“真是作孽啊,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这才满十二岁呢,他们怎么狠得下心来逼着嫁人呢?还是嫁给那种人!”
“那可是一百两,十里八村儿的数数看,一百两能娶好几个媳妇儿了。难怪苏家那老婆子,会给如冰定下这门亲事了……”
“啐,这是啥话,吴家沟的吴老铁,谁不知道他打媳妇儿打得可凶了,是个女人进了他家准没有活路。甭说给一百两了,就算给一千两,也不能把女儿嫁去他家被他活活打死啊,那还是人么?”
“那个吴老太婆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先前儿刘家村刘老汉的女儿,可不就是被骗得嫁进她家,那时候说得多好听啊!可就因为生了个女儿,才不到三年呢,就被磋磨没了……”
“听说死的时候可惨了,身上都没一处好皮肉,这老苏家的人真是心黑,自个儿亲孙女也能这样往火坑里推!”
“这又不是头一回了,之前他们不是还想卖了如意给连家冲喜么?听说卖了整整五百两呢!不过如意那丫头命好,遇上连家人心善,听说连夫人长年吃斋念佛,可做不来那样的事儿……”
“所以连老爷才把连少爷送来了苏老大家啊,依我看,这就是想让两人培养培养感情,等到将来连少爷成年,两人不就能成婚了。”
“你别说,我觉得如意还真是个福星,我看他们还真是八字相合。你们发现没,连少爷自打来了如意家,那好像身子骨是越来越好了!”
“古语说的好啊,女大三,抱金砖,说不得连少爷命重,就是要比他大的姑娘才能克制住呢!”
“你们几个说跑偏了,怎么说着老苏家的事,你们又扯到连少爷和如意的身上去了呢,赶紧的去个人把老苏家的人叫来吧……”
“这老苏家的人做的都是什么事儿,这人脸白的都快死了,居然没个人来,真是缺了大德了,也不怕死后投胎变畜生。”
亲生的孙女儿,亲生的女儿跳了河,爷奶父母家人却没人知道,就只一个弟弟跟在身边。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真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寒心啊。
有腿脚勤快的村民去通知老苏家的人,还有人赶紧叫来了村长,村长指挥着村民帮着将呛水昏迷过去的苏如冰抬了回去。
老苏家的人一听苏如冰跳了河,全都傻了。
“如冰,如冰,娘的如冰,你不能死啊,你若死了娘还怎么活?如冰,你醒醒,如冰,冰儿啊……”孙素梅一听苏如冰跳了河,差点儿没当场晕过去。
抱着脸色惨白如纸的苏如冰,嚎啕痛哭。
原本她还以为是如意安排的作戏。
可是如意此刻根本不在桃花村,如冰却是跳了河……
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死了,怎么会死了?那一百两银子不是又打水漂了?”陈春花看着苏如冰,愤愤地呢喃着,丝毫没有心疼差点死去的侄女。
苏陈氏也是脸色铁青地骂骂咧咧:“小贱蹄子,要死也等嫁过去再死啊!养了你那么多年,吃了老娘那么多的米粮,居然就这么投河死了,一文钱都没换回来。果真是个赔钱货,讨债鬼!!”
村民们都这对恶毒婆媳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一大群人竟然也都忘记开口告诉他们,苏如冰其实还没有死。
孙素梅眼里还挂着泪水,听到那样的话,眼球泛红,愤恨地瞪着两人:“陈春花,婆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若不是你们背着我将如冰许给吴老铁那个鳏夫,如冰怎么会投了河?”
孙素梅眼底的恨意几乎漫出来,那样子似是恨不得生吃了她们。
苏陈氏被顶撞,还是被孙素梅顶撞,那张老脸瞬间沉了下来。
刚想再开口,村长已然沉声道:“陈氏,你还是积点儿口德吧!如冰到底是你的亲孙女,虎毒还不食子呢,老苏家从锦升失踪,就越发的败落了。”
“做出来的事儿,也是一件比一件让人心寒。”
“苏旺家,你也不管管家里的婆娘媳妇子,就让他们这样折腾。你别忘了,咱们苏家还是有宗族的大姓,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村长这话说得可重,不止当众扫了苏旺家的颜面,还开口便抬出了苏氏宗族来镇着。
原本因着苏如冰的死还在出神的苏旺家,回过神就听到村长的话,一张老脸也是憋得通红:“这件事……我事先也不知情,都是这老婆子瞒着我定下来的。”
“可是如今聘礼都已经收了,庚帖也已经换过了,我们也找吴家商量过,可吴家根本不同意退亲,执意要娶如冰过门。”
“村长,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啊。”
苏旺家开口就将所有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却依然觉得难堪到了极点。
心底更是气闷到了极点。
想当初锦升还在时,谁敢如此的欺侮他们?整个桃花村,哪怕是镇上那些乡绅大老爷们,谁又不称锦升一声举人老爷?
谁又敢和他们甩脸子,谁敢不高看他们一眼?
老苏家门庭光耀,族里那些人谁不敬着他,谁见了他不赞叹一声教子有方!
村里又有谁又不眼红他们老苏家?
可如今呢?
曾经捧着他的那些人跟失踪了似的,连一个小小的村长,也敢来说道他的不是,当众指责他,让他如此难堪下不来台?
不过就是个村长罢了,他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
可这话苏旺家却说不出来,满心的郁愤也无处撒,只能死死地握着拳头,默默拒绝内心的不甘。
村长说的却也没错。
锦升不在了,老苏家也垮了,所有的荣光全都没了,这些年老苏家一步步的走下坡路。
到如今,别说镇上,就是村里也没人再拿正眼看他们了。
当初有多少人眼红嫉妒,现在就有多少人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