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再叮嘱连玉,又特意把暖玉和阵法的来路说得无比艰难,就是想让连玉知道暖玉的珍贵,并且妥善保管。
要知道,这块暖玉虽然是阿深的爷爷送的,没有废她的力气,却着实珍贵。
若是真的掉了,她可没地方给连玉再寻一块来,这东西有价无市,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能有这么一块给连玉用着,已经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得亏爷爷出手大方,她家阿深又善解人意。
“先声明,这块玉佩是长辈所赠,我只是借给你佩戴,连老爷若是能够找到另一块暖玉,这块便得还我。”
如意一遍遍地强调,生怕连玉少年心性,不小心弄丢了,或者弄坏了。
这一点倒是她小看连玉了。
自幼便在生死之间挣扎,连玉比绝大多数人都惜命。
而且,也懂得感恩。
他捏着手中的玉佩看了许久,才满脸复杂地抬头:“如意姐姐,你离开家这么久,不是去云家做客,而是为了给玉儿寻这千年暖玉么?”
“你……你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因为受伤,所以才耽搁了那么久?”
“如意姐姐,你……”
连玉说着,声音梗住了。
他之前就怀疑过如意姐姐去云家做客的说辞。
她对家人那么看重,家中又还在建房子,她怎么可能突然间一走就是近一个月?
而且,原本定好的归期,也是一改再改。
家中发生的事,他不相信如意姐姐会不知道,却还是拖了将近一个月才回。
他又怎么可能不怀疑?
不过,这样的猜测不能当着如意姐姐的家人说,免得大家跟着担惊受怕。
等到如意姐姐平安回来,也确实是带着阿深一起回来,所以这事他便抛诸脑后,并没有再多想。
若非如意姐姐今天突然拿出如此稀有的暖玉,他也不会想到这些。
如意看着连玉泪光闪闪,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做什么,做什么,好歹也是个小男子汉了,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
“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动哭鼻子的。”
“我就是让你知道暖玉的珍贵,好生将这玉佩保存,有它在你身边,至少三五年之内,你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等到三五年之后,我差不多也可以完全治好你。”
“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对你好也是应该的。你要是实在太感动,真忍不住想哭的话,姐也可以大方的借个肩膀给你。”
“谁让你是我弟呢……来吧,不用客气。”
如意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连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住的感动泪水,也被她那么一拍全都拍没了。
少年吸了吸鼻子,傲娇地偏开头:“我才没有哭,我是个男人,怎么会哭?姐的肩膀还是留给阿深吧,那个小家伙的醋劲儿可真是大的很呢!”
啧,不是他说,都是弟弟,可阿深那个小家伙恨不能一个人霸占如意姐姐。
看看昨天,如意姐姐才逗了一下青渠而已,他立马变了脸,将如意姐姐连拖带拽地弄走了。
如意轻哼了一声,故意嘲笑地说道:“不要算了,我还不想借呢,免得你的鼻涕眼泪弄脏我的新衣服!走了走了,回去吃饭了,吃完饭还有好多事要忙,别磨磨蹭蹭的。”
真是个不讨喜的臭小子。
明明长了一张还算挺帅气的小脸,偏偏性格又傲娇又别扭。
还是她家阿深更可爱!
尤不知自己被阿深拉出来,才顶了那么一口大锅的如意如此美滋滋地想着。
……
村西头的临时绣坊。
李凤霞站在门口,满脸忐忑之色,半天也没能往前迈一步。
苏铭站地旁边等了半晌,只能出声安慰道:“夫人,进去吧,照小姐的交待,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去做就行,我和二小姐会协助夫人,不会有事的。”
莲儿也摇了下李凤霞的手臂,鼓励地说道:“就是就是,娘,有苏铭哥哥,还有莲儿在,她们不敢对你不恭敬的。鼓起勇气来,姐姐不是说过,只要能够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后面的路就是坦途!”
李凤霞深吸一口气,想到如意的叮嘱,重重地点头:“那、那就走吧!”
她说着,努力地挺直了背脊,勇敢地迈开步伐。
绣坊里,众人也刚刚才到,这会儿正在整理绣线,看到李凤霞和莲儿到来,都笑着打招呼:“凤霞,莲丫头,你们也来啦,咦,这位公子是谁啊?”
“看着挺面生的,好像以前没见过。”
“是啊,凤霞,他是你们家戚么?是不是李家那边儿的?瞧他高高瘦瘦的,长得还真俊,成亲了没?咦,他的腿……”
几个绣娘热情地迎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李凤霞赶紧从乱糟糟的话里抽出一个问题回道:“不是的,夏嫂子,桂姐姐,你们都误会了,他不是我娘家亲戚,他是……”
不等李凤霞说完,众人就快言快语地接上了。
“不是娘家亲戚,莫不是锦升兄弟的同窗?瞧他斯斯文文的束着纶巾,一看就知道是个读过书的文雅人。”
“就是那腿……有点可惜了,就算读过书,怕也不能考功名了……”
“确实可惜了,我刚刚还想着,如果他没成亲,我可以把我大哥家的小侄女介绍给他呢。”
李凤霞的话,被湮灭在三姑六婆的八卦和惋惜声中。
莲儿见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上前两步,扬高了声音说道:“各位婶子先别聊了,都把手里的事停一停,我娘有话和你们说。”
莲儿的声音很清脆,也比李凤霞坚定。
可惜……
“哟,莲儿,有话就说呗,婶子们都听着呢。”
“就是啊,说完好干活儿了,别耽误了我们做绣活。小姑娘家家的,黑着个脸做什么,我们又没借你的米还你糠。”
“莲儿,听婶子一句劝,你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说亲了,这样的性格可是不讨公婆喜的,乖乖巧巧的才能找个好婆家。”
村里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这里的婶子大娘们仗着是长辈,你一句我一句,直接把莲儿的话连消带打地忽略了。
莲儿气得七窍生烟,虎着一张小脸说不出话。
李凤霞很无奈,扬高了声音说了几句。
可是她本就是温和性子的人,说话声音又柔又细,也不好意思扯着脖子大喊。
是以那几声“喊”,根本抵不过这些村姑村妇们的大喇叭齐鸣。
就连一点回声都没能溅起来。
一片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中,一个清清冷冷的男音突然响起:“不想听夫人说话的人,现在就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