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屋,宁静祥和,屋内的气氛却并不平静。
幽静的室内,洛云深站在床榻旁,看璇玑老人拔掉金针,抿唇出声询问。“师父,她可还好?”
璇玑老人放回金针,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只差咽下那口气,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洛云深蓦然握紧了拳头。
璇玑老人啧了一声:“她中的是七步蛇毒,毒性强发作快,若是及时服下解毒丹去毒,自然会无事,可她拖延的实在太久,蛇毒早就入了肺腑。”
“而且她五脏六脏皆重伤,全身经脉也都碎裂,能否醒来还是未知之数。”
“就算醒来以后,要将内伤调理复原也非易事,碎裂的经脉也是极难修复的,怕是会变成一个废人。”
“啧,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狠心,用这样的法子来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这真是将人往死里整,要不是遇上你,及时用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早就咽气了,为师可没本事将死人救活。”
说着,璇玑老人不经意地抬头,蓦然看见洛云深冷沉的脸色。
璇玑老人一怔,心底涌起一股不太妙的感觉:“云深,你、你认识这位姑娘?看她的穿着,好似山下的村民。该不会,她就是云九和为师说的,那位你心仪的姑娘吧?”
“……”
洛云深没说话。
好一会儿,他沉声道:“师父,你去休息吧,徒儿来照顾她。”
璇玑老人:居然没反驳?
不反驳就等于是默认,也就是说这个小丫头真的是徒弟的心上人,可是……看着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怎么就能把他这么优秀的徒弟都拐跑了?
璇玑老人又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床上昏迷的如意。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直到洛云深打来热水拿来衣物,再次出声提醒,他这才起身让开了位置。
然后,在洛云深压迫性十足的目光下,很是不太乐意的转身走了出去。
啧,他还想看看乖徒弟怎么照顾姑娘的……
哎,看云深的样子,明显是要替床上的姑娘清理血渍,更换身上脏污破损的衣服,他这个老人家留下就真的是不太方便了。
走到门口,璇玑老人停步,转头看向洛云深:“徒儿啊,你放心,她是你媳妇,为师自然不会让她有事。你先替她清理,我去给她配药,其他的事等她醒过来再说。”
洛云深沉默地嗯了一声。
璇玑老人转身往外走,刚推开门就看到云九和云五两人。
此时两人双双跪在小屋的门外,跪得直挺挺的,脸色还死白死白,当真是吓人得很。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了,居然要来负荆请罪?怎么还受伤了呢,严不严重?”
“师尊……”
两人哭丧着脸:“我们闯祸了了。”
“闯祸?”璇玑老人回了一下头,不过门已经挡住了如意的模样。
他吞了下口水,无语地看着两人:“那姑娘的伤……不会是你们两个小子干的吧?”
璇玑老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又不解道:“也不对啊,云九你不是认识那小姑娘,怎么还对她施那样的狠手?”
“我们不是故意的,这都是误会……”云九好想哭。
“人都被你们整死了还不是故意的,难怪云深会那么生气了。啧,那脸色,阴沉得像是要下雹子,把我这个老头子都快吓死了。行了行了你们好好跪着吧,我先去忙我的。”
璇玑老人抚须,他没说谎,云深回来的时候脸色真的可怕,他也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这两个臭小子,总是闯祸,就得长长记性。
“死,死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死了呢……”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云九云五面色如土,欲哭无泪,师父这话,妥妥的是往他们心上捅刀子。
回来这一路,他们都在求神拜佛的保佑苏如意没事儿,哪知道刚回来就得了已死的讯息。
两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主子会不会砍了他们……
屋里。
洛云深拧干帕子,轻轻擦拭如意满脸的血渍,动作不自察的轻柔,雪白的帕子亦是被血染红,洁净的清水也变成血水。
女子脸上的脏污褪去,露出的那张小脸还是那么瘦。
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照顾自己的,明明现在苏家境况好了,吃得也好了,可她还是把自己弄得陀螺一样累,结果就是,吃得好却依旧不长肉。
蛇毒已解,如意脸上的乌青色也退去了。
可脸色也因而更显得苍白,白到失尽血色,就连唇也是一样的白,白的有些吓人,也白得有些让人心疼。
洛云深替她擦去脸上手上的血污,视线随之落在女子的腰间。
他微微抿唇,伸手将如意的腰带解开,将破烂染血的衣服全都褪去,包括那件素净的没有什么花纹的红色肚兜。
女子的身体完全展露。
洛云深的目光却丝毫未变,平静地替如意擦拭身体,又将所有的伤口全都上了药。
最后将自己的衣物勉强套在她身上。
上完药,洛云深放下帕子净了手,静静的坐在榻旁。
第一次仔细的打量。
以前总觉得苏如意挺丑,可其实她的五官长得很精致,因为长年的辛苦劳累吃不饱饭,所以肤色有些泛黄。
这段日子的调理之后,倒是白了许多。
就是瘦。
如果再长些肉应该也很好看。
虽不是什么倾国倾的大美人,至少也是秀丽娇俏的小家碧玉。
耳畔突的回荡起如意昏迷前低弱的声音,脑子里也浮现出她昏倒的那幕,心底那种抽疼感再次袭来。
洛云深不自觉地将唇抿成了一条线。
若不是后山的兽群闹出的动静太大,他也不会匆匆赶去察看。
若非他及时赶到……他不敢去想那后果。
“为何?”
洛云深凝视许久,突的掀唇吐出两个字,声音里是浓浓的不解和疑惑,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明明忙着赚钱,为何会突然跑来后山找他?
明知后山有危险,为何还要走进后山最深处?
明明伤得那么重,为何还要安慰他别哭?
明知自己快要死了,为何还要说见到他真好?
两个多月再未提起,两个多月再未见面,她也再未送过食物过来,他以为……她已经将他忘记了。
毕竟只是个小娃娃而已,谁又会真的一直记挂在心?
可没想到原来她一直都还记得,为了找他不惜涉险闯进阵法。
甚至在濒死之际都已然神志不清了,却还记挂着那个小娃娃,竟然错将他认成小阿深来哄慰。
谓以生死相托,唯有至爱之深。
苏如意……
你可知你喜欢上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