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十一月末,一场初雪过后,天气越发寒冷。
上个月初,建宁侯萧老侯爷因为身体的原因,向陛下提前请辞,将侯爵位传给了自己的长孙萧然。
陛下准允。
萧然在皇城的府邸,便换了牌子,一跃成了建宁侯府。
陛下也没有提出要让新任的建宁侯回去郴州的意思,仍然让他当着紫衣营的统领。
建宁侯府萧家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进入了皇城贵族的行列,并且还十分受到欢迎。
这日是肃国公府太夫人的寿辰,满皇城的勋贵都接到了请柬。
新任的建宁侯和他的夫人薛琬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自从当日和连澈达成协议之后,萧然夫妇就再也没有和连澈有过私底下的接触,怕被太子发现了影响连澈在他那边的地位。
不过,像这种场合,是难以避免要见面的。
薛琬也正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和连澈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该如何处理。
他二人早早地就去了肃国公府。
大概是去得早,除了连家自家人外,还没有什么客人到。
连澈借着接待客人的机会,略略和薛琬夫妇说了几句,“太子想要娶我的一个妹妹当侧妃,我不愿意,但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他顿了顿,“前世,并没有这样的事。”
这大概也意味着,太子其实对他并不如前世那样的放心。
娶连澈的妹妹,旁人听起来好像是一种联姻的荣耀,但是在连澈看来,却也是一种警告。
薛琬皱了皱眉,“按照时间来算,陛下没有多少日子了。”
若是想要行动,必须要在太子登基之前,否则的话,一旦他当了皇帝,再弄他下台,这代价可就有点太大了。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末了,陛下明年二月就会驾崩。
算来真的没有几天了。
连澈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将我的妹妹嫁给他……”
他太知道太子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前世,为了利益,他可以亲手做局,杀死替他肝脑涂地的薛琬。
那么,只要对他没有用了,他也必然可以随意将妃嫔丢弃。
他的两个妹妹都天真无邪,上辈子也得到了很好的归宿,他不愿意妹妹的人生被改变。
所以,倘若要行事的话,必须要赶在太子提出此事之前。
薛琬点点头,“这也是我的想法。”
原本她只是想要等待,等待对方先出击,她再找机会还击。
可是现在看来,太子并没有这时候就铲除她的想法。
他忙着在收复掌握势力,而她的等待,反而让他更加强大起来。
所以,她不愿意再给他喘息的时间了。
有时候,正面出击才能够突破。
连澈点了点头,“好,若是你想到了法子,给我消息,我配合你。”
薛琬说道,“你忘了我手里有传国玉玺吗?他当过一世君王,想必也知道这个秘密。传国玉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诱饵。”
她顿了顿,“我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但是这次,不需要你配合。我只想你在外围辅助,若是一旦情况有变,我还需要你来帮我脱困。”
连澈看了她一眼,“好。”
他接着说道,“此次过后,你我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便就都一笔勾销吧。你已经有了你的生活,而我,也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说罢,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客人送到了大厅,便就离开。
薛琬和萧然夫妇两个一块儿去给太夫人见了礼,然后萧然便被引着去了男客休息的聚英堂。
而薛琬则是被太夫人留在跟前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才被连家姐妹簇拥着去了附近的小花厅。
连氏姐妹天真单纯,缠着薛琬想要再玩一次九连环。
薛琬笑着说着,“你们两个还不腻呀?不如,我们换一点新玩法如何?”
她叫人取了棋盘来,演示了一番,“这是侯三公子教我的玩法,叫做五子棋,很难简单,也很有趣,但是要玩得好,也并不容易。不如你们两个试试吧?”
两个丫头玩了起来,确实非常新鲜。
围观的这些也都觉得有趣,便纷纷叫人取了棋盘过来,三五成群开始玩了起来。
薛琬看着这些少女们快乐的模样,自己也不禁快乐起来。
曾几何时,她也如同这些女孩子一样单纯美好过,只是后来……从此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这种心境了。
正当她感慨,忽然看到太子妃身边的大丫头跑了过来。
那大丫头说道,“萧夫人,太子妃娘娘有请。”
薛琬有些惊讶。
今日肃国公太夫人的寿诞,太子妃也来了吗?
这么说来,太子……
大丫头说话声音很大,众目睽睽,薛琬自然不能拒绝太子妃的邀请,她点了点头,和身边的圆月低声说了几句,便就去了。
国公府的湖心亭离姑娘们玩乐的小花厅不算太远,不过大冬天的,这地方特别阴冷,也就没有什么人来。
薛琬跟在大丫头身后往那边走,心里不是不忐忑的。
她知道太子妃很敌视她,这么叫她过去,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同时也知道,这么多人听见了太子妃叫她出去的,太子妃顶多是给她一些言语上的亏吃,不敢对她多做什么。
好在,她出门在外,不论去哪里,身上都随身携带许多工具和药粉。
不论如何,还是有自保能力的。
这样想着,薛琬便淡定了一些。
不过只是个太子妃罢了,就算李明珠已经当了皇后,她面对时,也从来都不曾胆怯过。
湖心亭到了,但背对着她的却并不是太子妃。
而是太子。
薛琬皱了皱眉,回头去看,那大丫头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
她其实还不想这么快就和太子面对面。
这个人是她前世曾经爱慕依赖过十几年的人,要说一点情绪都没有是骗人的。
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依恋,形成的条件反应,让她在看清楚那张冷漠冰封的脸庞时,心里就忍不住有一些颤抖。
畏惧,是生理反应。
但爱意,却是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太子的目光波澜不惊,薄唇微启,“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