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唐煜的离去,奢华阔大的客厅终于安静下来。
沙发上的蒋钗发了会呆,才轻轻谓叹,叹息里都带着漫不经心的嗤弄。
信息不对等,就是这样致命。
以为唐北江能稳住她?
殊不知唐煜的证据,正是唐北江亲手交给她的,就是为了哄她离婚。
偏她就不离。
她蒋钗是看不上这桩婚姻,可她最恨吃亏,被算计着结婚,就得用离婚算计回来才行。
她离婚的大前提,就是唐北江死,只要他死了,一切都好说。
至于唐家那些败类......早就被唐北江放弃了许多年。
为什么放弃呢?
有她的部分原因,决定性因素,一定不是她。
唐北江背景很深,黑白两道通吃,暗处势力大的惊人,骨子里带着一股子压也压不住的英气和贵气,怎么都不像唐家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
查了许久,所有资料毫无破绽,让人头疼。
如果唐北江没死的话......
也没用。
没死也不会说,那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唐北江就如同一只舔息的狮子,即便是静默,也带着漫不经心的攻击性,随时都能要人性命,只有他死了,才能让人彻底放心。
如今便是这样,最大的威胁去了,大仇得报,投资公司和其他事情也安排好了......
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思绪,蒋钗蹙起了眉,这半夜三更的......
电话是沈庆辉打来的,又一个渣男。
“阿钗,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什么事?”她已经许多年没叫过爸了。
“你还好吗?”
“挂了——”
“等下,明天是你妈三周年祭,一起去墓地吧。”
一起?
活着的时候不珍惜,人都没了,还记得三周年祭?
蒋钗没说话,沈庆辉就自顾自的说,语速缓慢,语气诚恳,“阿钗,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见我,这三年来我反思了很多,我愧对映岚,也愧对你,我就是一直在跟自己较劲。”
“......较劲?”
“是。”他说:“这么些年,你也看在眼里,无论我做了什么,映岚都毫不在意,我和她少年夫妻,我想让她注意到我,可除了咱们父女发生矛盾,她从来都注意不到我。”
倒是比唐煜会找借口......
蒋钗皮笑肉不笑,“我妈怀我的时候,你就出轨了,私生女比我小一岁,让我妈怎么在意你?”
莫不是命运也遗传?
母女二人虽境遇不同,却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只可惜,蒋映岚没她狠辣决绝啊。
电话那头,沈庆辉默了默,才说:“你说得对,这事儿是我亏心,我不会诡辩。”
停顿了三秒,又说:“阿钗,你总归是我的女儿,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咱们以后都好好的,行吗?”
蒋钗就笑了,“我这人小气,最怕吃亏,因为可笑的血缘关系,被你硬摁着吃了那么多亏,讨都讨不回来,我觉得很难好了。”
这还是沈庆辉第一次对她低头。
凭借着父亲的身份,一直对她颐指气使,而她碍于血缘关系,让了一次又一次。
沈庆辉如今会低头,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怕她报复,要么利用她做什么。
渣男套路千万种,目的无非那么几个。
沈庆辉叹了口气,说也许可以讨回来的,“阿钗,我不想再错下去了,也知道你一直不相信你妈那事儿是意外,我也不信,还查出来点东西。”
“......什么东西?”
沈庆辉的声音有些疲惫无力,他说:“前阵子有个女的去医院打听我的事儿,听说开了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我找保安调了监控,瞅着那人有点儿眼熟,电话里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你明天来找我,扫墓之后咱们一起去确认下,你说好不好?”
蒋钗很累,她不想废话了,只说行吧,看看也无所谓,约好时间便挂断了通话。
早些年,沈庆辉爬的很快,从青阳市第三人民医院院长的岗位上退休的,凭他的关系,调个监控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儿。
沈庆辉这人自私又冷血,并不可信,然他有一点可取之处,就是他欺善怕恶,扒高踩低,不敢太岁头上动土。
就去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次日下午。
当蒋钗鲜血淋漓地躺在浴缸中时,才惊觉,神他娘的欺善怕恶,扒高踩低?
在这世上,没有最恶只有更恶;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能打晕她的保镖,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弄来这里,本身就够本事了。
这家五星级酒店还是唐北江的产业,夜路走多了,总算叫她碰到只鬼,还TM是只开着阿斯顿马丁的艳鬼。
沈庆辉走之前,假惺惺的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说小三和私生女都在人家手里了,他也是不得已。
好一个不得已,管不住下半身是不得已,对妻子几十年冷暴力是不得已,把亲生女儿置之死地也是不得已。
难怪蒋映岚最后悔的事是没离成婚。
神智开始模糊,不合时宜的,蒋钗有些想笑,这辈子就跟个笑话似的,算计来算计去,竟要死的这么憋屈?
她不怕死,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可外人看来,会当成这是个自杀现场,甚至认为她给唐北江殉了情,这太恶心,太膈应,死也无法瞑目。
朦朦胧胧中,有人扶起她,缠住手腕,抱着她往外跑。
这怀抱炽热滚烫,她想让他抱紧一些,太冷了啊。
然而,还是先正名声要紧,苍白的唇动了动,须夷,她开口,声音如蚊,“报警,凶手左脸被我破了相,伤口五公分左右,我挠的,指甲——”
“人都抓到了,他们会死得很惨。”
声音低沉磁性,说的话也好听。
蒋钗强睁开眼,恍惚中,看到双似曾相识的桃花眼,还有左眼角下那颗如血如泣的泪痣。
是二十多年前那人么......
“别哭,”她强提一口气,“老娘不亏,埋了后手,他们都完了,一个也跑不了。”
她还想张嘴,问他到底是不是“他”,却再也使不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