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上前来,掀了被子,开始替赵怡然查看
赵怡然没想到这阵痛会一波接着一波来,到后来之间只间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而且刚刚肚子动弹得那般厉害,也不知道孩子要不要紧。
她忍着一波阵痛过去,对站在炕边的程锦川道,“锦川你先出去,这边有嬷嬷她们”
张嬷嬷几人自是不敢赶程锦川出去,此时见赵怡然发话,她也壮着胆子开口道,“主子还是先请出去吧,这边交给奴婢们。”
程锦川摇头,伸手握住赵怡然的手,“我不打搅她们做事,只在这儿守着你。”
赵怡然此时已经痛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面颊上已经被汗浸湿,闻言摇了摇头,“不,你出去,你在这儿,我啊”
一句话还未说完,一阵阵痛袭来,赵怡然一个没忍住,痛呼出声。
程锦川见此,只觉心中钝痛,拿着帕子给赵怡然拭汗的手紧紧握成拳,额间顿时青筋迸出。
张嬷嬷此时已经给赵怡然检查过了,知道她这胎来得快,耽搁不得,忙上前来,“主子还是先退出去吧,您在这边,主子她心中惦记,也极易分心,要是万一耽搁了,可就不好了”
她以为还要再劝说几句程锦川才肯离开,哪知话音刚落,程锦川就站起身。
他往后退了两步,把炕头的位置让了出来,“那你们好生照看着,不得有误。”
“是。”张嬷嬷忙应是,招呼候在一旁的几个接生嬷嬷赶紧上前来,又对外招呼了一句,“迎春快让厨下煮碗糖水蛋来报春快去准备热水”
屋内的几个接生嬷嬷也在张嬷嬷的安排下围着赵怡然忙开了。
程锦川又定定看了赵怡然一眼,见到她面颊上缓缓流下的汗已经把头发洇湿,很快张嬷嬷就拿着帕子替她拭汗,俯下身子小声与赵怡然说着什么。
程锦川看到这里,心下越发难受,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这苦难,只是他却束手无策。
他退了出来,叫过候在廊下的一个小丫鬟,让她赶紧去请了唐老和宋大夫一起过来。
此时外面月头已西斜,天际已经染上一抹晕色,正是天色将明未明之时,程锦川一脚踩在地上,寒气触及脚底之时,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太过着急,自己脚上竟然未着鞋袜。
他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回到屋内穿上鞋。
从前只觉得凡事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现在不过是见到赵怡然生产,而他无能为力就已经让他失了冷静,慌了心神。
他静静在廊下站立半晌,听得屋内时不时传来赵怡然的痛呼声,还有众人来回走动的声响,让他心下越加紧张担忧。
那边刚刚得了吩咐的小丫鬟正领着唐老和宋大夫,匆匆而来。
程锦川忙迎上前来,“麻烦两位给内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减轻一下我看她这情形实在疼痛的紧”
唐老忍不住捻须沉吟了片刻,“这妇人生产,历来就是十分痛楚,待老夫先诊脉看看情形再说”
宋大夫替唐老提着药箱站在一旁,此时并未插话。
程锦川也知道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听得唐老如此说,忙点头,侧身让过,“快请”
唐老大夫很快进屋给赵怡然诊了一下脉,又问了张嬷嬷几句,这才捻须沉吟片刻,看向神色明显有些紧张的程锦川,“夫人脉象沉稳有力,应该是无大碍,我开一幅催产的方子,让人煎了给夫人服下即可。”
程锦川忙领着唐老去开方子,又亲自嘱咐春枝去熬药,等到催产的汤药喂了赵怡然服下去,天际已经升起一抹晨曦。
程锦川与唐老还有宋大夫候在一旁宴息室,听着东次间的动静,几人都寂静无声。
待得外面日头逐渐升高,眼见着已经两三个时辰过去,程锦川越发按捺不住,不由在屋内来回踱步。
屋内的赵怡然从来没有想过生孩子会如此的痛,只觉自己把这一辈子的疼痛都受过了。
她吐掉嘴里咬着的软木,张嘴喘气。
一旁张嬷嬷见此,忙把软木重新放回她嘴边,“主子,这会儿可不能歇力,您得屏着气,用力才行”
赵怡然只得再次张开嘴咬住软木,一边按照张嬷嬷的手势吸气、呼气,一边抓紧身侧的被褥用力。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坚持了多久,只听得接生嬷嬷不断在喊,“用力用力”
“快了快了看到头了”张嬷嬷满含喜意的声音在赵怡然耳畔想起,让她因为疼痛而有些失守的意识逐渐回过神来。
“快了吗看到孩子了”她忍不住轻声呢喃
张嬷嬷见她嘴唇上下蠕动,忙低下头,仔细听她说话。
待听清她说得话之后,忙不迭的点头,又端过一旁的参汤,喂她喝了几口,“您再用用力,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赵怡然咽下嘴里的参汤,此时整个人都痛的有些麻木了,倒是察觉不到参汤的苦涩,许是喝了参汤,她又真的积蓄了一些力气,等再次听到嬷嬷说让她使劲的时候。
她用去所有的力气,只觉身下传来一股深入骨髓的痛楚,“啊”
随即有什么从身体内冲出,整个身子已经木木的好似没了任何知觉一般。
“生了生了”耳畔隐约听到张嬷嬷她们的欢呼声
随即是清脆的巴掌声
还有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那声音此时听来竟是悦耳至极。
赵怡然此时已然累极,嘴角却是忍不住微微上翘,侧过头来,忍不住看向孩子的方向。
张嬷嬷此时已经快速的把孩子包好送到她的面前,满脸都是遮不住的喜色,“主子是个哥儿”
外间程锦川几人自是听见这番动静。
程锦川忙快步奔向东次间,差点儿与正抱了孩子给他看的张嬷嬷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