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大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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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娴深深看了云游风一眼,直看得他心惊肉跳,表情僵硬了起来,这才转过了头。

"既然好奇,就去看看吧。"容娴语气寡淡如白水道。

从她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来埋葬在这里的人与她的亲疏远近。

曲浪和曲倩倩对视一眼,曲倩倩传音道:"爹,您有没有将疗伤丹准备好?"

曲浪:"...你受伤了?"

曲倩倩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爹一眼,偷瞄了下容娴,这才朝着她爹回道:"我这是担心云游风一会儿发现真相,接受不了,被勾起心魔,心神大乱。"

曲浪:他就算真要心魔入体、心神大乱,但跟疗伤丹有什么关系。

谁告诉这败家女儿,疗伤丹可以治疗心魔的。

曲浪强自忍着,才没有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来。

他们很快便来到了这座坟墓前,坟墓简单极了,被月光草包围的坟包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看的出来有人经常在打扫,却很小心的没有伤到周围的花草。

在坟墓前方,一个带着庚金锐气的石碑荡着淡淡的剑气萦绕在四周。

虽然这剑气不重,却让人忍不住看向了容娴,这剑气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像极了容娴。

云淡风轻中看不出半点棱角,将自己的锋芒藏于深处。

这碑子上写着整整齐齐的几个大字:容门容氏姇之墓。

姇,同琈,玉的光彩之意。

而埋葬的这里的人,她有一个令人骄傲的儿子,叫钰。

云游风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嗓音有些颤抖的问:"这是谁?"

容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是一个故人。"

"..."云游风表情木了木,裤子脱了你就给我看这?!

云游风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落,他隐隐觉得埋葬在这里的人,并不如容贤所说的那般无足轻重。

容娴想了想,坦诚的回道:"这是我妹妹。"

云游风被噎了一下,他怎么从不知道,容娴还有个妹妹存在。

云游风好奇的问:"怎么从未听过你提起过她?"

容娴弯弯嘴角,温柔又和气道:"我提过的,只是你们都没人放在心上。"

她无数次提起过寒溪,可就是有棒槌对她视而不见,这可不能怪她太含蓄啊。

容娴假惺惺的想着。

她上前两步,来到了墓碑前。

目光干净又温柔,眉宇间一片恬静,周身都透着宁和的气质,似乎连那被清风吹得轻摆的衣袍也染上了几分药香。

"我听你的,一直在努力当个好大夫。"容娴突然出声说道。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好似没有半点沉重,可那种轻轻的哀愁让人几人都没有了笑意。

你说,要我干干净净的活着,那我便坦荡磊落,干干净净的活着。

你如愿了,可否也有一日给我惊喜,如容婧一般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哪怕我们亲缘尽断,哪怕相见不识,只要活着就好。

容娴长叹了口气,下意识伸手想要从怀中拿出忘忧酒,却摸了个空。

她这才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

容娴的目光落在了云游风的身上,她朝前倾了倾身子,动了动鼻子,笑道:"游风身上的香味很诱人。"

这调戏般的话语从容娴口中说出,让人目瞪口大。

紧接着,容娴施施然说道:"一池子的忘忧湿了衣衫,游风啊游风,你是这么有福气。"

有人想要喝一口忘忧,却难于上天。

有些人,用忘忧洗衣服。

容娴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颇为感慨: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这么想的容娴下意识忽略了云游风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掉进了酒泉中。

云游风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五彩的小酒坛。

他一脸肉疼的将手伸出去,在容娴不解的目光中,脸皮抽搐的说:"这是忘忧,只剩下这么点儿了,你省着喝。"

容娴眨眨眼,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她并未伸手去接,这酒云游风是从哪儿弄来的,她清楚的很。

她沉吟片刻,说:"看来你这么慷慨的份儿上,我送你一个你最关心的消息。"

云游风的手下意识一紧,这么多年了,他最关心的除了三娘没有别的了。

难道容娴知道三娘的下落?

理智告诉他,让他不要听不要信。

容娴只剩下残魂,在地下宫殿埋葬了近十年,她能知道什么。

可潜意识里他却不由自主的对容娴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云游风沉默了很久,这才说道:"你说。"

话音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容娴理了理头发,云淡风轻的说:"我还活着。"

云游风怔怔道:"我就知道,我就知...嘎?"

容娴听到他这般说,竟是感慨道:"原来游风早就知道了,果然不愧是吾友。"

云游风听了,差点没有被自己给噎死。

他没好意思告知容娴,他刚才是想到哪里去了。

云游风一抹脸,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尴尬,索性容娴并没有发现真相。

容娴没有发现吗?

不,她最擅长的不过是隐藏罢了。

容娴慢条斯理的说:"你不用觉得庆幸。"

云游风:"...我不小心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

容娴朝着墓碑侧面一靠,微翘起嘴角,显得更加轻松惬意:"你没说,不过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云游风下意识摸摸脸,觉得自己还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哪里明显了。

明明是这妖孽有事儿没事儿都在琢磨人心。

曲浪和曲倩倩父女两个对容娴的还活着并未感到惊讶。

尊主能在小千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搅和,没道理让她自己也栽了进去。

那肯定是觉得小千界浪够了,换个世界继续浪。

当初头顶这座大山挪开后,曲浪别提有多高兴了,简直就是喜极而泣,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谁层想到这大山还有重压回来的一天。

不过看尊主这状态,也不一定能呆多久呢。

这么一想曲浪又放松了下来。

风衍笑了两声,舔着脸凑上前道:"师尊,您还活着真好。"

虽然他有很多的不解,也看不透师尊是一个怎样的人,但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他的恩人,是他的师尊。

他只需要敬她,爱她,孝顺她,在实力足够的时候保护她,这就够了。

他一想到师尊这么厉害,却收了他这么没用的人当徒弟,心里就喜滋滋的。

有大腿抱,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风衍这不长记性的,显然是忘记了容娴刚刚还说让他守着这地下宫殿。

"师尊真好,弟子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风衍很甜很甜的说道。

容娴笑哼一声,对着连夸人都因为词汇量太过匮乏而显得可笑的徒弟没有半点爱:"你怎么招惹上那团东西的?"

提到这件事,风衍顿时就焉儿了。

"我只是、只是听说了您的传说,特意跑到石桥涧去看了眼,结果..."风衍红着脖子悻悻说道。

他哪里知道跑过去后,会惊醒了一个沉睡的恶魔呢。

好在最后紧要关头,师尊出现救下了他,不然他只能凉了。

"这可真是成也容娴,败也容娴啊。"

别误会,这话不是云游风说的,也不是风衍说的。

而是出自于一旁没忍住嘴贱了下的青二。

青二说完话就后悔了,他恨不得将自己打的嘴给堵了,可惜了。

那就话怎么说来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一抬头,果不其然就对上了容娴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

青二:"..."

青二默默捂脸,怂成一团不敢吭声了。

容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曾水身体怎么样了?"

作为清波城主的妻子,被清波好好照顾了那么多年,也不知最后回到青二这个糙汉手中会成为何种模样。

嘛,她并不关心那女人如今到底怎么样了,她只是见不得青二好了伤疤忘了疼。

再加上她心情不爽快,当然是要找人出气了。

云游峰这傻狍子就算了,薅羊毛不能只逮着一只羊使劲薅。

风衍和曲家父女勉强算是自己人,她没道理心情不好,就去找身边的发泄。

在这一点上,容娴那坚定的原则就跟她护短的毛病一样。

所以青二这唯一的外人就成了发泄桶。

至于这话题是由她挑起来的,这种细节容颜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

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的成就可不是一般的大事。

青二脸色微变,见容娴神色淡漠的看着他,这才勉强扬起一个笑脸,老老实实回道:"水儿身体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像个常人一样生活了。"

他的语气中难掩其欣慰和喜悦。

他本来没有奢望过水儿会苏醒,没想到她却醒了过来。

见他这副模样,容娴心里的气儿又不顺了。

她妹妹孤零零的躺在黑暗的地底下,凭什么青二在他面前大秀兄妹情,这就太让人难受了。

她微微垂眸,眼里划过一丝幽光。

"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曾水早就被伤了根基,就算能苏醒,也有碍寿生,她活不长。"容娴理直气壮的去戳人家痛脚。

毕竟要想自己高兴起来,就得看到别人痛苦。

容娴深谙其中三味。

青二紧紧攥着拳头,脸色难看不已。

他唇角煞白,眼珠子剧烈的颤动了下。

"哦——"容娴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节,哑然道:"看来你是知道的。"

容娴眸色一深,本就纯黑的眸子此时像是深沉的夜,有像是化不开的墨:"你倒是比我想的会安慰自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得过且过,难得糊涂#?

人都这么会安慰自己吗?

容娴将心比心的一想,貌似是这样呢。

她自己不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将曾经痛到之心的悲伤给遗忘了吗?

想到这里,容娴侧头看向云游风,沉默了会儿,伸手抚上背后的墓碑,闷声放大招道:"阿妹酿的忘忧味道不错,游风若有闲暇,可以尝尝。"

云游风懵了懵,刚才不是在说青二吗?怎么一转头句扯到他什么了。

下一刻,云游风身体一僵,整个人恍若雷劈。

阿、阿妹?!!

他想到了什么,猛的瞪大了眼睛僵着脸,眼里带着他都没有意识到的绝望和麻木。

"容姇..."

云游风哽咽了下,觉得喉咙像是堵住了什么,他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一圈,就是将剩下的话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等云游风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嗓音艰涩道:"容姇就是三娘?"

容娴不疾不徐,面容严肃道:"货真价实。"

云游风身体踉跄了下,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事到临头却发现那些准备都没用。

他神色恍惚了下,猛地朝着墓碑扑了过去。

容娴瞎下意识就扬手一巴掌将人给糊走。

等应过来,她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稍显纯良的笑容,带着毫不走心的敷衍,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说:"游风不会怪罪于我,是你突然要扑上来,我只是本能反应。"

曲倩倩几人下意识退后了几步,都忍不住以同情的目光看向被拍进泥里,半天爬不出来的云游风。

这厮到底的是有多想不开,非要往大魔头身边跑。

大魔头那是讲人性讲道理的人吗?

别傻了。

那人是无心的。

心地善良的人,坟头的荒草都一丈高了。

云游风呆呆的趴在地上反应不过来,他艰难的扬起头,看向容娴。

容娴歪歪脑袋,朝着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垂下头对了对手指,带着孩子气的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游风不声不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很是识时务的自己将锅背起来:"是我的错,吓到了小娴。"

他神色有些悲凉,连曲倩倩都不忍心去看。

他对寒溪尊者恋慕了好几些,又挂念了好些年,寻找了好些年,结果到头来一场空不说,连心上人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

"也真是难为你了。"唏嘘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简直是说到了曲倩倩的心坎儿里。

她不由得抬头去看那位知己是谁,然后便对上了装模作样的尊主大人。

曲倩倩:"..."

曲倩倩的表情没有控制好,当场就扭曲了起来。

也难怪尊主能将小千界的人耍的团团转,就凭这装模作样的功夫就没人能比得上她。

"她、她是怎么、怎么..."云游风嗓音就像从喉咙管里挤出来的。

'死';这个字眼儿,让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会哭、会笑、会闹腾。

会给他酿酒,也会因为一坛酒整整追她一晚上。

从城西到城东,从城南追到城北。

怎么会突然冷冰冰的躺在地底下,沉睡在黑暗中。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的说:"埋葬在这里的是容姇,不是三娘。"

他的三娘肯定还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神采飞扬的寻找着世间难得的材料,如她所说的,要酿造出一种让众生为之颠倒的神酒。

对于他这么明显的自欺欺人,曲倩倩鼻头酸涩了下。

曲浪和青二也都不说话了。

容娴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掠过,眉宇间有些踟躇。

半晌后,还是没人忍住说道:"三娘要的酒已经酿出来了,她有一个名字,叫初阳。"

焕然新生,如初阳般美好。

"酒呢?"云游风神色焦急的问。

容娴指了指墓碑,深色不露分毫道:"在那里。"

阿妹将她自己酿制成了最后一坛酒,带着解脱和希冀选择了死亡。

云游风嘴唇一抖,表情狰狞:"你将它洒在地上了?"

那可是三娘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了,容娴这败家子居然也下得去手!

这垃圾大夫,吃枣药丸。

容娴也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垃圾城主,还想撩妹!

她妹妹岂是这等凡夫俗子能觊觎的!

这塑料花儿般的友情,也是可以的。

二人顿时相看两厌。

风衍和曲浪、曲倩倩三人嘴角抽了抽,没有吭声。

尊主的杀伤力太大,他们还是躲着走比较安全。

然并卵,容娴若能让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她就不是容娴了。

"门主。"容娴声音清越,不疾不徐,好听极了。

但曲浪直接给跪了:"尊主请吩咐,属下必定肝脑涂地。"

只要别唤他门主这个折寿的称呼。

他这小小的魔门门主在尊主眼里那就是过家家,还是别献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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