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景珩让门童进去叫三宝的工夫,秦笑笑赶紧哄父亲:“爹,鲤哥哥也好久没有看到三宝了,所以才趁这个机会过来看看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您别生气好不好?”
秦山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的说道:“不管这小子有没有别的意思,他偷偷摸摸的爬上咱家的马车,跟你一个大姑娘待一处,这是正经人会干的事儿?”
秦笑笑心里直喊要糟,忍不住替景珩辩解:“爹,鲤哥哥不是您说的那样,端看他身上没有沾染一点纨绔子弟的习气就知道了。他跟我同乘马车,也是因为我们太熟了,他没想那么多。”
“行了行了,你别为他说话,他是啥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秦山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不想继续跟闺女争论了。
他清楚景珩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闺女做什么,换作往常他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大,只是昨晚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因此看到景珩从马车上下来才会炸毛。
秦笑笑见状,不敢再吱声了,巴巴的盯着书院的大门,盼着三宝赶紧出来。
如她所愿,不一会儿三宝就出来了,看到又来看望自己的大伯和笑笑,他脸上的疲倦之色一扫而空,疾步走了过来:“大伯,笑笑。”
待看到踱步走到跟前的景珩,他微微诧异了一下,同他打招呼:“景公子,你也来了。”
景珩颔首,算作回应,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二人有半年没有见过面,乍然一见他就发现三宝长高了不少,模样也渐渐脱离了稚气,跟笑笑站在一起倒显得他更像哥哥。
想到日后他和笑笑成亲,三宝就是他的小舅子,他罕见的对三宝补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三宝受惊不小,连忙回了一个笑容,怀疑这位眼睛天生长在头顶上的景公子转性了。
以往只要笑笑在,他的眼里可看不到别人。而小时候自己总是缠着笑笑,笑笑也没少为了自己跟他吵,等笑笑不在跟前了,自己更是没少被他凶。
秦笑笑不知道眨眼的工夫,这两人脑子里冒出的各种想法,她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大包裹交给三宝? 细细的叮嘱道:“这里面是奶奶她们给你做的棉衣棉鞋,你别舍不得穿,往年的旧衣就别再穿了? 跟不上你的身长。”
三宝接过包袱,心里暖暖的? 一时多问了一句:“去年就听说你要学制衣,不知道这些衣裳鞋袜有没有你的手艺。”
景珩还不知道有这事? 看向三宝的眼神就变得不友善了:他还没有得到过笑笑的任何针线? 甚至见都没有见过!
“这个……这个我还没学会? 以后学会了肯定给你做!”秦笑笑面带尴尬? 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秦山大笑? 大喇喇的揭闺女干的糗事:“前几日你爷爷的袖子开线,她想跟你爷爷献孝心非要给你爷爷缝,结果三两下把整个袖子缝成了一团。她怕咱们笑话? 拿剪刀剪开准备重新缝,让她一剪刀下去? 你爷爷整个袖子没了!”
“噗~”景珩和三宝齐齐笑喷? 能想象到秦笑笑盯着破碎的衣裳仇大苦深的模样。
“爹,有您这样揭自家闺女的短么?”秦笑笑被景珩和三宝揶揄的目光刺激到了,羞恼的直跺脚。
“没事儿没事儿,我闺女这么聪明,早晚学会缝袖子。”秦山拍了拍她的脑瓜,又是一通笑:“实在学不会也没啥,以后你奶奶和你娘不能做衣裳了,咱花钱找别人做就是。”
秦笑笑愈发郁闷,不想搭理一直笑话她的父亲了。
在学习制衣之前,她没想到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明明她很认真了,可是做出来的东西就是没眼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见闺女真的恼火了,秦山不敢再逗她,从兜里摸出一个钱袋递给三宝:“这是你爹托我给你的,你先拿着用,别亏待了自己。”
三宝推拒不受:“上回笑笑给我的银子还剩下不少,够用到年底了,大伯别再给我了。”
“你这孩子跟自己亲爹客气啥,他乐意给你,你就放心大胆的收下。”
秦山虎着脸强硬的把钱袋塞到三宝手里,随即拍了拍他的肩头鼓励道:“好好念书,你大哥不务正业,你二哥榆木脑袋,你爹娘就指望你了。”
三宝紧紧地攥着钱袋,轻轻地点了点头:“大伯,我知道了。”
爹娘不喜欢他,从未对他有所期待,也不在意他能否光宗耀祖,他每年的束脩和衣食住行花费,要么是大哥二哥笑笑给,要么是爷爷大伯三叔给,他们几乎不会过问,根本不可能主动给银子。
除了笑笑,其他人每次给他银子都会说是他们给的,一是不希望他有负担,二是想缓和他们父子母子间的关系,这些年他不曾揭穿,是不愿他们担忧为难。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为了读书糟蹋身子,啥时候有空了就回家待几天,免得你爷奶老是惦记。”秦山提醒三宝一番,挥挥手让他进去。
三宝笑着应下来,抱着大包裹跟秦笑笑和景珩道别。
看着他进去了,秦山就催着秦笑笑上马车。秦笑笑看了景珩一眼,提起裙摆乖乖的上去了。
景珩倒是不客气,见她坐下了也要跟着上,结果被秦山一把将人薅住。
秦山拍了拍不算宽敞的驾驶座,挥着小马鞭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景公子,我一个人赶车无聊的很,委屈你坐这儿陪我唠唠嗑。”
景珩俊俏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乐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谁让他惦记着当人家的女婿呢,再不乐意也只能忍着,僵着身子跟秦山排排坐。
秦笑笑透过门缝看到他憋屈的表情,一时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出声。她急忙捂住嘴,可惜已经晚了,笑声穿过薄薄的门板传入了景珩的耳朵里。
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景珩十分心塞,却不能拿她怎么样,只能假装没听见,心道早晚有一天会找补回来,看她还敢不敢笑话他。
秦山没留意到闺女的笑声,见景珩的脸色不好看,他的心情就好极了,当真与他闲话家常起来:“景公子今满十九了吧,不知啥时候能听到你大婚的好消息。”
马车里,秦笑笑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鲤哥哥怎么说,又担心他说漏嘴让父亲察觉。
景珩搁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第一次在秦山面前有了紧张的感觉:“快了,秦叔叔很快就能听到了。”
秦山似乎来了兴趣,哈哈大笑道;“看来景公子有中意的人选了,恭喜恭喜啊。”
说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语气沉闷下来:“还是像景公子这样的二郎好说亲,耽搁几年也不怕误了婚姻大事,笑笑就不行了,她是个姑娘家,花期只有两三年,我和她婶儿得赶紧操办,尽快把她的婚姻大事定下来,这样我和你婶儿才能安心。”
景珩无所谓他是不是在套话,态度诚恳的说道:“不瞒秦叔叔,我也是如此想的。”
秦山一噎,不确定他说的是自己想早日定下亲事,还是希望他们能早日给闺女定下婚事,甚至是另一种他不能接受的可能:“嗯嗯,没错,你早日定下来,公主殿下也能早日放心。”
景珩颔首:“是,母亲很早就提过了,只是那时我没看清自己的心意,险些错失天赐良缘,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秦笑笑红了脸,原来公主殿下早就看出鲤哥哥的心思了吗?
相比之下,秦山这位老父亲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强烈到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偏偏他又自虐似的想探个明白,于是憋着一股气继续说道:“以你的出身,只有门当户对的姑娘配的上,也能省不少事。”
景珩不动声色的说道:“门当户对固然重要,不过公主府无需靠姻亲抬高门第,我也无需岳家提携,家世反倒不重要。”
这话换个人来说是狂妄,到了他这里便成了事实。纵观整个天和朝,除了元和帝和皇太后,再没有谁的地位能高过护国公主,就算是当朝太子的品级,也不过与之相当。
“说、说的在理。”秦山无话可说,不可能大喇喇的问他到底要娶谁家的姑娘。他不好问,更不敢问。
景珩见状,微微松了口气,朝马车里悄悄看了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秦笑笑对上他的眼睛,也松了口气。她真怕鲤哥哥不管不顾,直接对父亲说出一个月后登门说亲的事。她敢肯定,父亲会二话不说,将鲤哥哥当街踹下马车。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三人各想各的事,谁也没有开口。等马车驶到了父女俩落脚的客栈,景珩不用秦山开口,就主动说道:“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去打搅了,明日再来送你们出城。”
父女俩打算明日一早到李家看望秦书墨,将带来的东西给他就离开,不准备在李家久留,如此明天傍晚就能回到青山村。
“不用了鲤哥哥,明天你还要到户部当值,不用过来送我们。”秦笑笑拒绝了,在秦山看不到的角度,冲景珩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过火。
景珩不想让她提心吊胆,只好答应下来:“今晚我让厨娘做些吃食,明早再让石头送来,你和秦叔叔带在路上吃。”
这事儿不是第一次,秦笑笑没有跟他客气,笑眯眯的说道:“我想吃杨大娘做的杏仁膏和百福团。”
一看她泛着馋意的模样,景珩就忍不住想捏她的脸。只是以前做这般举动没什么,现在却显得轻浮了,他握手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下,语气透着一丝宠溺:“好。”
秦笑笑满意了,在父亲黑脸之时,推了他一下:“你快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晚饭了。”
“嗯,就走。”景珩心有不舍,他刚得到她的回应,恨不得时时待在一起,奈何现实不允许,他只能暂时同她分开了。
“行了,别看了。”见闺女巴巴的望着臭小子的背影,秦山虎着脸把她拉进了客栈:“等他媳妇儿过门,定不想看到你俩有来往,以后无要事你也别找他了。”
秦笑笑心虚,不敢说不:“爹,我知道了。”
秦山欣慰道:“知道就好,一开始可能不习惯,时间久了你就知道少了他,日子照样能过。”
秦笑笑继续点头:“嗯嗯,爹说的对,我听爹的。”
秦山摸摸乖乖女儿的头,心满意足。
翌日清早,父女刚下楼,果然看到了候在大堂里的石头。他手里拎着一个三层大食盒,里面装得大半是秦笑笑要的杏仁膏和百福团。
这两样都是甜食,怕她腻味还放了好几样酸咸辣口味的小食,满满当当挤满了食盒,怕是从京城一路吃到家都吃不完。
石头没有多留,给父女俩问安后放下食盒就走了。
等结清了这几日的房钱,父女俩将食盒和其他东西一并放上马车,朝着李府行去。
跟上次一样,依然是李柯夫妇招待了他们。待见过了秦书墨,看他一切都好,父女俩放心下来。
从昨晚到现在,秦山心里对景珩要娶的姑娘一直存着疑虑,却不知道该跟谁打听。趁秦笑笑陪秦书墨在院子里玩的工夫,他忍不住悄声问李柯。
“景公子要娶妻了?我没听到风声啊!”李柯纳闷道,这小子不是对笑笑有意么,难道他朝三暮四又看上别人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自家媳妇儿方氏:“你有听说吗?”
方氏摇头:“不曾听说,护国公主府的仆人也随主子,鲜少在外面走动,即便真有这回事,外人也不大可能会知晓。”
秦山听罢,反而不敢再多问了,连忙说道:“应该是我听岔了,就像你们说的,护国公主府跟铁桶似的,外人哪能轻易知道,八成是有人乱造谣。”
李柯夫妇听罢,也觉得是这样,便揭过这个话题说起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