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大意了。”安新颖面色难看的走到了座位上,即使她心性再好,可输了总让人难受,尤其是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同辈人。
“半个小时的时间,鉴定三件物品,你会大意也不正常。”赵馆长没有将输赢放在心上,笑着安抚着小徒弟,“除非是精通书画鉴定的老一辈,否则这么短的时间很难发现这是一幅画中画。”
安新颖苦涩一笑,随后抱歉的看向一旁的方棠,“对不起,我输了。”
自己输了第一局,那三场比试的关键就在第二局上了,如果卢藏锋也输了,方棠都不用上去比试第三场了。
“不用在意,即使是画中画,但价值不一定高过酒坛。”方棠沉静的眸光里有着精光一闪而过。
听到这话,安新颖只当方棠是在安慰自己,随后看向一旁神色紧绷的卢藏锋,“卢师兄,第二场应该是周界出面。”
“我明白。”卢藏锋沉声回答,他的修复天赋比不上周界,可卢藏锋毕竟年长,而且他踏实勤奋,又被卢大师教导了多年,所以胜负是五五开。
卢大师看着眼神过于严肃的大徒弟,拍了拍卢藏锋肩膀,面容看着冷硬孤僻,却语调生硬的开解:“不要有压力,正常发挥即可。”
“老师,我会尽力的。”卢藏锋点了点头,可手心却满是汗渍。
卢藏锋明白自己输了,不仅仅关乎到方棠能不能进入修复组,同样也关系到老师的名声,周界被老师赶出师门了,自己如果输给了周界,只会让老师更加丢脸。
所以即使有卢大师开解,卢藏锋背负的压力依旧不小。
方棠视线停留在台子上,当看到第二场比试用来修复的物件时,面色微微一沉,“无耻至极!”
竟然听到方棠骂人了!安新颖错愕一愣,抬头顺着方棠的目光看了过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安新颖几乎掩饰不住眼中的怒火,忿忿的开口:“老师,他们是有备而来!”
骂完之后,安新颖更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卢藏锋,卢师兄不擅长修复字画,而第二场需要修复的却是三幅字画。
赵馆长和卢大师脸色同样不好看,原本以为这三场比试只是源于方棠和宋骏的纷争,是临时起意。
没想到宋濂平会这么卑鄙无耻,只怕他是存了心要将方棠赶出修复组,而且还趁机针对卢大师,否则怎么准备的这么齐全!
“身为修复师,如果你不能修复,只说明你的修复技艺不到家。”瞿老声音缓缓的响起,看向脸色沉重的卢藏锋继续道。
“失败并不可怕,修复是一辈子的工作,活到老学到老,靠着天赋走歪门邪道的人无法成为真正的修复大师。”
身为修复界最权威的大师,瞿老的话让卢藏锋紧张的情绪慢慢的沉淀下来,修复难度提升了,不仅仅是针对自己,同样也针对周界!
瞿老忽然笑了起来,话锋一转的开口:“身为我的徒弟,就算输了这一次比试,谁敢将方棠赶出修复组!”
这话说的虽然很无耻,但瞿老铁了心的护着方棠,即使是宋濂平最后也只能退让,毕竟瞿老还好好活着,他就是修复界第一人!有着绝对的权威性!
方棠看着一脸得瑟的瞿老,虽然很想说自己不是他徒弟,可是看着老顽童一般的瞿老,方棠沉默的收回目光,将视线看向即将要修复的三幅字画。
第一件是古画,画面本身还算完整,可是颜色严重颓败了,画面上还有不少霉点、黑点,画卷下方还有五六个破洞。
第二件是一幅字,却是装在盒子里拿过来的,因为这幅字下端撕毁了三分之一,而且撕的很碎,要修复必须将下面二十几个碎片完整的修复,难度不小。
第三件则是一件帛书,不,更确切来说是两份帛书。
因为保存不当,长期存放在潮湿的环境里,这两份帛书竟然粘结在一起,修复的前提工作是将两份帛书完整的分开。
帛书的材质已经腐朽不堪了,非常的脆弱,力度稍大的碰一下,都能碎裂成一片一片。
要将两份帛书修复,这不仅仅考验修复技术,更重要的是有独家的手法和丰富的经验,这样的高难度的修复只有卢大师、宋濂平这样的水准才敢接手。
相对于卢藏锋的心情沉重和不安,宋骏却心情极好的带着周界、王岩走了过来。
三两步后,脚步站定,宋骏居高临下的看着方棠,满脸挑衅的冷笑,“方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宋峻,你敢说今天这一场比试不是你们事先设计好的?”看着耀武扬威的宋骏,安新颖冷声嘲讽了回去,否则一个名不经传的鉴定师,凭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鉴定出那是一幅画中画!
王岩没有开口,神色平静的站在宋骏身后,姿态从容的好像是懒得和安新颖这个失败者做口舌之争。
宋骏凶狠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安新颖,愿赌服输,输了就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否则只会贻笑大方。”
“你……”安新颖还要开口,却被一旁的方棠给制止了。
“说这些没有意义,不过是浪费口水。”方棠看的明白,宋濂平在知道瞿老要将自己安插到修复组之后,就设计了今天这一出。
同辈人里,宋骏必须是第一人,谁比他强,谁比他有天赋,宋濂平就会不择手段的将其毁灭!方棠刚好是个挡路石!
宋骏真正要对付的人的确是方棠,这些年有瞿老这座大山压着,父亲不管如何努力经营,很多时候还要看瞿老的脸色行事。
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前面,宋骏绝对不会屈居人下,所以方棠这样有能力的修复师只能被毁灭!如同当年父亲毁掉了姓卢的一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宋峻满是凶相的脸上露出扭曲而变态的笑容,方棠要怪就怪她自己有天赋,不该挡在自己前面,挡路石只能被碾碎,否则自己怎么登顶!怎么成为修复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方棠,我只是来提醒你记得我们的赌约,谁输了谁就没有资格进入修复组!”宋骏三角眼里满是奸计得逞的骄傲和自得。
西街口古建筑的修复就是一块踏板,只要方棠被赶出去了,宋骏在宋濂平的力捧之下绝对能一飞冲天,从之后,方棠永远只能仰望他的背影!
看着挑衅的宋骏,方棠面色平静的打开放在一旁的工具箱,然后拿出纸笔,刷刷刷写完之后,方棠将两份赌约递给了宋骏,“签字!”
宋骏低头看了两眼合约,随后看白痴一般看着方棠,她这是要将自己的退路也都堵死?
方棠语调微扬,“不敢签?”
“你不后悔就好!”冷嗤一声,宋骏迅速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方棠转头看向瞿老和赵馆长,将两份签了名的赌约递了过去,“麻烦两位做个见证人。”
瞿老原本想着即使输了,他豁出老脸也要让方棠加入修复组,可真的签下这份赌约,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白纸黑字的签名,这事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罢了,小赵,我们也签上名。”瞿老无奈的看着坚持的方棠,自己签上名之后,让赵馆长也跟着写上了名字。
就算无法进入修复组,瞿老也能将方棠培养出来,即使缺少了这一次的机会。
方棠再次将纸笔递给了宋骏,“你那边也找两个见证人签名。”
方棠到底什么意思?宋骏皱着眉头,方棠难道有自信她能赢?还是说她在故意虚张声势!
可惜方棠面无表情,宋峻根本没办法从方棠脸上判断出她的真正意图!
“峻哥,我们不会输!”一旁周界低声提醒了一句,阴森森的目光讥讽的看向方棠,好像看穿了她的计谋一般。
“峻哥,方棠是料准了她一定会输,不过是想要输得好看一点,或者是她反其道而行之,想用这赌约吓退我们。”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在周界看来方棠就是在故弄玄虚。
宋骏仔细思虑了一下,三场比试方棠这边已经输掉第一场了。
至于卢藏锋,宋骏根本不将他方在眼里,所以第二场,方棠也是必输无疑,那么她弄这个赌约出来,只怕真的虚张声势。
“好,你等着。”宋骏拿着两张赌约离开了。
宋大师和修复组的其他大师们坐在另一边,看到宋骏带回来的赌约后,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方棠是不是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所以她打算用这一纸赌约钉死宋骏。
“爸,你签字吧,我们不可能输!”宋骏原本就是高傲自负性格,在稳赢的局面下不敢签字,即使最后赢了也丢了面子。
宋濂平握着笔思虑着,一旦签字了,赌约成立,就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而方棠如果反败为胜,那么被赶出修复组的就是阿峻!
可三场比试都是他们事先准备好的,以有心算无心,安新颖输掉了第一场,方棠注定无力回天了!
想到此,宋濂平终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让另一位大师也充当见证人写上了名字。
宋骏将两份赌约留下一份,带着另一份走到方棠这边,讥讽一笑的将赌约丢了过去,“希望你不要后悔!”
方棠面无表情的将赌约收了起来,然后又看了一眼宋骏,清澈的目光干净的似乎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
宋骏被看的莫名有点发慌,总感觉有什么事超脱了自己的预测之外,最后只能恶狠狠的瞪了方棠一眼转身走了。
“老师,我上去了。”卢藏锋说了一声,随后拎着自己的工具箱向着台上走了去。
卢藏锋上台之后,将工具房放到了工作桌上,目光看向需要修复的三幅字画,近距离观看之后,卢藏锋的压力更大了,不管是哪一幅都不容易修复,至少不是目前的自己能修复的。
“怎么是宋骏?”就在此时,下面有人惊呼出声。
卢藏锋回头一看,同样也愣住了,慌乱一下子涌上心头。
所有人都以为第二场比试是周界和卢藏锋,这也算是同门相残了,虽然周界已经不是卢大师的小徒弟了,可谁能想到拎着工具箱走上台的竟然是宋骏。
安新颖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她自诩涵养极好,此刻却只想爆粗口了,“宋骏简直无耻至极!他这是输不起吗?先用卢师兄最不擅长的字画比试也就罢了,现在还用田忌赛马的手段,他这是多怕输给小棠!”
也许外人不知道,但宋峻身为宋濂平的儿子,他难道不知道卢大师三个徒弟的情况吗?周界是最有天赋的一个,而卢藏锋则是最平庸的一个。
如果是卢藏锋和周界比,他还有一半的胜算,毕竟他入行早几年,修复基础也扎实,周界也只是有天赋而已,其他方面欠缺,所以胜负对半。
但换了宋峻上场比试,他不但有天赋,同样也有精湛的修复技艺和丰富的经验,经宋骏手修复的古董文物数量远超过卢藏锋,所以这一场比试,卢藏锋必输无疑!
看着拎着工具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宋骏,卢藏锋在瞿老和卢大师开导之下树立的自信心瞬间被击的粉碎。
“卢师兄如果怕了,不如直接认输吧,这些字画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如果卢师兄没信心就别动手了,省的给这些字画造成不可挽回的二次伤害。”
宋骏脸上满是恶毒的嘲讽之色,不屑的目光打量着卢藏锋,眼底是歹毒阴狠的算计。
如果能让卢藏锋有了心理阴影,他这辈子也别指望成为顶尖的修复大师,对于亲手毁掉卢大师的弟子,宋骏想想就兴奋难耐。
“我可以。”卢藏锋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即使输,他也要输得光明正大!
可话虽如此,卢藏锋的双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修复字画原本就是精细的活,手不稳谈何修复!
“卢师兄,你不用逞强了,干脆认输得了,省的浪费时间的按时间,毕竟结果都一样。”
宋骏恶毒的笑着,得意洋洋的欣赏着卢藏锋难看的脸色,声音陡然狠戾,“卢大师不如我父亲,你身为卢大师的徒弟同样也不如我!”
“你!”卢藏锋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他可以输,但老师的名声不能毁在自己手里头。
可是太过于愤怒之下,卢藏锋的双手虽然不抖了,但是他的情绪波动太大,同样无法完成书画的修复。
藏锋被激怒了!卢大师眉头紧锁着,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坐在宋濂平身旁的一个修复大师此时讥讽笑出声来,故意提高了嗓音,“卢大师,看来你这个大徒弟还要好好教导一下才行,心性不稳可是修复大忌!”
鉴定师如果心性不稳,至多是打眼了,但修复师一旦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会毁掉一件古董文物,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卢大师脸色更为难看,刚要开口,方棠却忽然站起身来,纤瘦的身影径自向着台上走了去,在场所有人又是一愣,难道方棠要代替卢藏锋比试?
“方棠,你干什么?”坐在下面的周界蹭一下站起身来,指责的看向方棠,厉声训斥:“比试的规矩你不懂吗?上了台就不能更改了,还是说卢藏锋一个男人不行了,需要你给他出头!”
周界的声音满是恶毒的嘲讽,这话若是落实了,卢藏锋在修复界的名声就毁了,谁敢将珍贵的古董文物交给他修复?
方棠没有理会叫嚣的周界而是看向台上得意洋洋的宋骏,“第二场我们认输,第三场我和你直接比,就从这三幅字画里挑一幅出来修复。”
第二场需要修复的三幅字画都是高难度的,方棠原以为周界和卢藏锋比试,胜负各一半。
没想到宋濂平为了稳赢,却让宋骏来比这一场,只要他赢了,方棠即使第三场赢了周界也没有任何意义。
宋骏冷声接过话,“既然你们主动认输,三局我们赢了两局,不用再比了。”
“你不敢和我比,是怕输吗?”方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透着挑衅的意味,“原本定下的是周界和卢师兄比第二场,我和你比第三场,你临时和周界换了,特意避开我就是因为怕输给我?”
“我会怕你?”宋骏是多么高傲自负的人,此刻被方棠一激怒,顿时忘记了宋连濂平的叮嘱,“行,我和你……”
“阿峻!”宋濂平忽然出声,打断了宋骏的话,对着方棠慈和的笑着,“既然胜负已经分出来了,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毕竟今天的的宴会是为了讨论西街口古建筑的修复问题,小棠即使不进修复组,但想要和阿峻切磋也有的是机会。”
说完之后,宋濂平目光警告的看了一眼宋骏,现在他们已经胜了,何必多此一举!赢了没有多大意义,可一旦输了,方棠就要踩着阿峻的名声往上爬了。
宋濂平看过方棠修复的釉彩大碗,即使是自己亲自修复,只怕也不一定比方棠修复的更好,至于字画方面,虽然是阿峻擅长的,但宋濂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方棠这个小姑娘让人捉摸不透!
“也好,不能耽搁在场这么多位宾客的时间,方棠,你要比,我们以后再说!”宋骏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将方棠赶出修复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的确没有必要再比一场,虽然宋骏不认为自己会输。
“方棠,你们已经输掉两局了,可惜啊,你连上场比试的机会都没有了。”周界幸灾乐祸的嘲笑着,心里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
周界并不想和方棠比第三场,他再自傲自负也清楚自己不是方棠的对手,一旦比试,必输无疑,到时候丢的就是他的脸,现在这个结果是最好的。
“方家小姑娘,你该下来了,别耽搁大家时间。”台子下面,另一个修复大师也提高嗓音催促了一句,话语里满是恶意和嘲笑,果真还是太年轻了,白白错失了进入修复组的机会。
面对众人嘲讽奚落的目光,方棠面色平静如常,一手指着身后还没有撤掉的《风过竹林图》,“这是一幅画中画,可是上面的画还没有揭下来,谁能确定隐藏在里面的画价值超过新颖鉴定的酒坛。”
听到方棠这话的众人错愕一愣,大家潜意识的认为画中画必定是价值连城的真迹,否则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弄个画中画。
“方棠,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吗?”宋骏嗤笑出声,不屑的看着输不起的方棠,“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将画中画揭下来,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工具箱是现成的,宋骏在工作台上刷上了一层清水后,又放上了垫纸,这才将《风过竹林图》的画卷放在了垫纸上,用毛笔蘸上揭裱液一点一点的涂抹在画卷上。
等了大约十分钟之后,宋骏拿出了特制的小刀,类似于手术刀,刀刃很薄,刀身银亮的闪烁着光芒。
看了一眼方棠,宋骏拿着刀慢慢将覆背纸一点一点的揭开……
宋骏揭裱的动作虽然快,但手却非常稳,半点没有伤到画卷本身,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宋骏再次挑衅的看了一眼方棠,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将画悬挂起来。
“方棠,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宋骏张狂的大笑着,走到画卷前,然后将上面的《风过竹林图》揭了下来,露出里面隐藏的明代真迹《仙鹤图》,“方棠,你服输了……”
“这不可能!”宋骏声音陡然一变,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不敢相信的盯着眼前的画,明明是《仙鹤图》,为什么会变了群鹤图!
《仙鹤图》主体乃是一只水墨画法的仙鹤,用朴拙的手法画出了仙鹤转项回首,整理翎羽时的怡然姿态。
而眼前这画临摹的的确是《仙鹤图》,但在画卷右下方却多了五六只小仙鹤,画风瞬间从古朴浑厚变为了童趣盎然。
坐在下面的安新颖目瞪口呆的台上的《仙鹤图》,除了那五六只憨态可掬的小仙鹤,这幅画的确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老师,我记得《仙鹤图》四十多年前就下落不明了。”安新颖曾经看过好几副临摹的《仙鹤图》,有的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但最终鉴定都是赝品。
赵馆长点了点头,“当年一个商人将《仙鹤图》带去国外了,后来又被人买回来私藏了,众说纷纭,迄今为止谁也不知道真迹在哪里。”
看到群鹤图的宋濂平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一旁的王岩更是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这幅画中画是自己和师傅亲自装裱的,目的就是为了赢得第一场胜利。
王岩并不是鉴定师,他的工作是跟着师傅学习如何制假造假,他临摹古画,然后做旧,最后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太过于震惊之下,王岩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力度之大却将椅子给弄翻了发出砰的一声响,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王岩低着头,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双手不停的颤抖着,自己害得宋少输了比试不说,关键是真的《仙鹤图》去哪里了?
在场宾客看到失态的王岩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输了比试,所以情绪上有点接受不了。
“宋少,第一场是新颖赢了,第二场卢师兄输了,所以第三场是我和周界的比试。”方棠清冷的目光向着台下的周界看了过去。
之前周界有多么张狂不可一世,此刻他的脸色就有多么的惶恐不安。
输给方棠丢了脸是小,关键是周界想到之前的那张赌约,白纸黑字还有瞿老四个人见证人的签名,周界一旦输了,就代表宋骏必须离开修复组!
一看周界那惶恐不安的目光,即使没有比,宋骏就知道周界必输无疑!这就好比之前他和卢藏锋的比试。
“方棠!”宋骏三角眼里目光阴狠的盯着方棠,面容狰狞的骇人,“你敢说这幅画不是你事先准备好的吗?”
如果不是,方棠怎么敢让自己签下赌约!宋骏此时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怒到极点之下,周界突然抓起放在工作台上的小刀,猛地向着方棠的右手腕挥了过去。
刀刃锋利堪比外科手术刀,这要是划到方棠的手腕,只怕她的右手就要废了!而且将筋脉接上了,日后也绝对会影响方棠修复古董文物。
“啊!”有胆小的宾客吓的尖叫起来,谁能想到宋骏这么狠毒,一言不合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方棠也是一怔,修复师之间虽然也有冲突,但一般人都是在术业上一较高下,当然,也不排除有些虚伪小人用下作的手段,可像宋骏这样挥刀相向的还真没有。
“阿峻!”宋濂平一声怒喝,想要制止住宋骏。
方棠如果只是普通女孩子,宋骏动手也就动手了,毁掉了方棠的手,就等于将挡路石给清理掉了。
可关键是方棠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不弱,宋骏一旦出手,不但伤不到的方棠,还很有可能被方棠所伤,关键是宋骏先出手攻击的,所以他即使受伤了也是罪有应得。
“方棠,你去死!”宋骏阴冷的声音里透出诡谲的兴奋和激动之色,眸光阴狠毒辣的闪烁着,只要将方棠的手断了,她的修复生涯就彻底毁了!
说时迟,那时快!卢藏锋站在一旁都没有反应过来,当他回过神来要阻止时,宋骏已经冲到了方棠面前。
银白的刀光闪烁着,方棠身体一个侧闪避开之后,右手精准的抓住了宋骏持刀的手,一个巧劲将刀子夺了下来。
“方棠,你敢!”宋濂平的暴怒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可惜他话音未落,宋骏凄厉的惨叫声抢先一步响起了。
刀极快,刀锋过处,鲜血飞溅而出!
宋骏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痛的连声哀嚎,“我的手……我的手……”
暗中的虎爷和另外两个宋家守护者倏地一下快步上前,三人动作极快,但有一人的比三人还要快。
蒋韶搴脚步站定,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宋家三人,鹰隼般的凤眸一片冰冷,有他在,没有人能伤到方棠,至于宋骏,不过是自食其果而已!
“让开!”虎爷厉声开口,他根本不是蒋韶搴的对手,但是三人联手的话,即使没有胜算,但只要其中两人拖住蒋韶搴,余下一人冲过去废掉方棠即可!
一瞬间,宋家三人没有开口却已经达成了默契,两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蒋韶搴攻击而来,之前受伤的虎爷则是瞬间向着方棠杀了过去。
虎爷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机,他不需要多长时间,只要几十秒就可以擒住方棠,到时候将她双手给废了,也算是弥补他们三人守护宋少不利的责任!
方棠冷眼看着冲上前来的虎爷,手中的刀顺势挽了一个刀花。
虎爷很强,可之前他和蒋韶搴动手被震断了手骨,虽然骨头已经接上,虎爷也用丹田里的元气滋养着,但毕竟手骨受伤了,此刻虎爷只能化爪为拳攻向方棠。
金色元气从丹田流转而出,方棠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所以她的攻击直来直往,而虎爷因为双手骨头受伤,他也是直来直往,想要一击拿下方棠!
啊!痛苦的吼声响起,虎爷双手鲜血淋漓,左右手腕被刀子滑过,鲜血不停的滴落在地上,他震惊的看着持刀的方棠。
术业有专攻!方棠身为有天赋的修复师,可她竟然也是一个内劲高手!第一次,虎爷迁怒到了宋骏身上,他究竟招惹了多么强大而可怕的敌人!
“都给我住手!”瞿老的声音掷地有声的响了起来,愤怒的目光看向宋濂平,“立刻让宋家人停手!”
“都退下!”宋濂平不得不开口,如果虎爷三人成功了,宋濂平还可以推脱三人攻击太快,自己来不及阻止,但是虎爷三人根本不是蒋韶搴和方棠的对手,再打下去,局面对宋濂平更加不利。
瞿老一把挥开安新颖要搀扶自己的手,大步向着台子走了过去,“今天谁敢伤了我徒弟,那就是我和瞿承闵不共戴天!”
“爸,我的手!”宋骏此时已经顾不得仇恨方棠了,右手腕的痛苦让宋骏眼中充满了惊恐之色,一旦伤到了筋脉,即使接上了,也对日后的修复有影响。
医生很快过来了,可惜宋骏手腕上的伤口很深,只能紧急送去医院动手术医治,虎爷同样伤了手,也跟着去医院了。
有瞿老护着,宋濂平知道他不能将方棠怎么样,尤其刚刚还是宋骏先动的手,但这个仇他记下了。
宋濂平和修复组的大师都离开了,宾客也都走了,赵馆长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都什么事啊。”
“哼,都是些心术不正的。”瞿老很是不满,他原本以为宋濂平只是个伪善的小人,却没有想到宋濂平竟然如此卑鄙无耻,他设下这个比试,不就是为了将方棠赶出修复组,可惜却让宋骏自食恶果了!
卢大师也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不过卢大师脾气一贯执拗暴躁,此时对着方棠道:“今天这一出有一半是冲着我来的,日后宋濂平找你麻烦,你尽管来找我!”
卢大师虽然被宋濂平排除出上京了,可他毕竟是修复界里仅次于瞿老的大师。
瞿老年纪大了,所以卢大师的地位依旧非同小可,他不钻营名利,但这么多年下来了,卢大师还是有些人脉关系的。
“小棠,宋峻伤了手,他是宋濂平的独子,宋家不会善罢甘休的。”赵馆长平静的开口,他也是唯一理智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我们都不清楚宋濂平会在什么时候报复,是一年还是两年,或者五年十年。”
但不管时间多久,宋濂平必定会报复,他一定会用最歹毒的办法毁掉方棠,这也是赵馆长最担心的地方,总不能日日夜夜防备着,可一旦松懈下来,说不定危险就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