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京都郊外的别墅里灯火通明,一顿鸡飞狗跳。
因为秦母突然的晕厥,医生不断进出,所有人都神情十分的严峻。
本来嘛,半年前就因为情绪大起大落紧急送进过医院,还躺了一段时间,如今又出现这样的问题,肯定得严阵以待。
而且丁茹年纪一年比一年大,本就需要更加小心才行,哪里容得下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起伏。
看着那些人皱着眉头,气氛凝固的样子,让申宝儿心里越发的惶恐不安了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丁茹的病情,还因为怕这件事要是让秦匪知道了,那自己就完了!
之前自己就为了秦匪那个第一任的那个女朋友在丁茹面前上蹿下跳,害得丁茹倒下,已经被秦匪严厉的警告过一次了。
那一次虽然只是口头警告,但申家却因此还是损失了不少。
这次要是再被秦匪发觉的话,她可能真的会被扒皮。
因此她此时站在门口脸色煞白地盯着门内的情况,握着手机的手更是不自觉的隐隐颤抖着,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着丁茹能够平安无事。
只有她平安,自己才能活。
可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情况始终还是不太妙。
家庭医生不得不表示,得送医院,甚至可能还得让秦匪亲自来一趟才行。
这下彻底把申宝儿给吓坏了!
把秦匪叫过来,那不就是让她直接去死?
不,不行的!
绝对不行的!
“不行!”她一时没沉住气,就忍不住开了口,结果引来了在场人的注意,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话有些不合规矩了,但眼下她要不说话的话,秦匪一来就全完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的意思是,如果丁姨真的病得不轻,还是先送医院,至于秦哥哥那里明天再说比较好,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他这段时间也忙,来回折腾,我怕他身体吃不消。”
众人听到她这样说,没有人敢随便开口。
申宝儿如同秦夫人的半个女儿,在这里也勉强算得上是半个主人了,他们这些外人哪里会明晃晃地得罪。
万一真的把人叫来了,秦少爷因为心急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哪个敢随便承担责任。
所以,那些人都十分默契地看向了这里的管家,也是秦夫人身边最亲近服侍的人,荣嫂。
此时站在那里的荣嫂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申宝儿。
刚才夫人出现问题的时候,她就在身边,也将刚才的一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很清楚自家夫人是为了什么而突然发病晕倒。
她怎么也没想到,申宝儿为了能够激起夫人的反应,竟然连大少爷都搬出来。
这实在是太失分寸!
明明知道大少爷是夫人的心病,她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
哪怕往日她对这位小姐也多几分偏疼,在刚才也不得不心生出了几分的怒意。
可又不得不能否认,她的话有几分的道理。
郊区地处偏远,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差不多凌晨两点多了,要是把人喊醒,万一他因为心急在路上出现点什么问题,那可不行。
秦家如今就剩下这一根独苗了,真经不起折腾了。
因此哪怕她很清楚申宝儿不想让他们通知秦匪的真实目的,荣嫂也不得不按捺下了情绪,然后对那几名医生说道:“夫人的情况如果真的很糟糕的话,就先送医吧。”
却只字不提通知秦匪。
显然是默认了申宝儿的提议。
这让申宝儿心头不由得松缓了下来。
不过好在,荣嫂这番话刚说完之后,卧室里面就突然传来一声,“醒了,醒了,夫人醒了!”
这话让门外站着的那几个人心头一振。
紧接着就看到门被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一名护士,嘴里嚷着道:“刘医生,夫人醒了!”
那名被叫刘医生的人二话不说就重新冲了进去。
接着剩下的几个人也赶紧跟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他再次出来,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沉重,而是松懈下来的笑意。
“万幸,夫人已经醒了,情况也慢慢稳定下来了,只要接下来一直都能平稳,那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得到了这么一句肯定的荣嫂整个人像是脱力似的,幸好旁边有两个小护士搀扶着她,她忙不迭地笑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就二话不说地要走进去看丁茹。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申宝儿也心头一松,靠在了墙边。
还好,还好,没出什么事,她的小命也保住了。
申宝儿一脸劫后余生地站在里,缓了缓心里那股害怕和担心之后,这才站直了身体,打算进卧室去看看丁茹。
可刚伸手要推门,恰巧这个时候荣嫂从里面拉开了门,一看到她打算进来,原本那张兴高采烈地脸就此一点点沉了下去。
随即就二话不说地走了出来,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申宝儿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禁愣住了。
随即就听到荣嫂淡声说了一句,“夫人累了,申小姐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面对荣嫂突如其来的冷淡,申宝儿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不想就被荣嫂给打断了,“夫人好不容易缓过来,需要好好的休息,还请申小姐能够理解。”
紧接着就没有再和她多说什么,转身重新进了房间,并且将房门给关上了。
这往日那般热络的样子截然不同。
被吃了一记闭门羹的申宝儿这个时候才慢慢反应过来荣嫂口中对自己的称呼。
以往她一直都称自己是宝儿小姐宝儿小姐的喊,从来不会用申小姐这个疏离的称呼来喊自己的。
当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从心里浮现而起。
糟糕,她这是被荣嫂不喜了。
荣嫂可是丁茹身边的老人,要是不和她搞好关系,那对她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了。
要是她到时候在秦匪面前随便说上两句,那她可就惨了。
一想到这里,她脸上刚刚有些恢复的血色立刻再次被褪得一干二净,哪里还敢去休息啊。
今天晚上搞不定荣嫂,明天秦匪一来,她基本上就废了。
所以就这样一直站在卧室门口,整整站了两个小时。
荣嫂彻底安顿好了夫人之后,想着已经快凌晨四点多了,想下楼给丁茹熬点小米粥,等会儿她醒过来之后,可以能直接喝点,别饿坏了身体。
可谁想到,刚一开门,就看到申宝儿就这么站在门口,一步没有离开。
这让荣嫂不由得有些愣住了,“申小姐,你……”
申宝儿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荣嫂,丁姨睡了吗?我刚问医生,医生说稳定下来也需要好好盯着,我实在不放心,就想着在这里等着。”
看申宝儿那副担心不已地站在外面竟站了两个多小时,脸也不好再冷下去了,只好道:“夫人已经休息了,你……也去睡吧。”
申宝儿蹙着眉摇了摇头,一脸愧疚到不行的样子,说:“我睡不着,如果不是我昏了头说了胡话,丁姨不会情绪一个激动晕厥过去,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和她说的才对。”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满是懊恼的就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其实现在想想,都是我的错。丁姨既然都同意了,那就同意好了,秦哥哥也不是傻子,难道我能查到的那些问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都怪我!”
看她那副后悔不已的样子,荣嫂心里那股气最终还是慢慢散了下去。
说到底申宝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又每个星期跑来给夫人各种说笑陪伴,十年如一日,说是亲女儿都不为过。
想了想,荣嫂才开口:“您也是为夫人和少爷着想,所以才一时情急,也不能全怪罪于您。”
可申宝儿却低垂着眉眼,不断摇头:“不,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的丁姨这样,要是我什么都不说,丁姨肯定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我不该说的,我应该隐瞒下来的。”
说到这里渐渐染上了几分哭腔。
荣嫂看她都要吓哭了,终究还是心软了,“宝儿小姐……”
“荣嫂,其实我挺讨人厌的吧?明明这些事情和我无关,我一个外人去插手做什么。”申宝儿说着就鼻子一酸,委屈的眼泪就“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荣嫂看她竟然真得哭了起来,像是怕死了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劝了起来,“当然不是了,宝儿小姐从小在夫人身边长大,如同半个女儿,您担心少爷出事,这也是能正常的。”
“真的吗?可如果不是我,丁姨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秦哥哥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会很担心,他那么在意丁姨。”申宝儿抽抽搭搭地在那里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眼眶通红得像只兔子。
从未见过她哭成这样的荣嫂彻底败下阵来了。
在申宝儿的以退为进中,她就此妥协了下来,“还好夫人现在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明天少爷过来,我会尽量解释一下的。”
申宝儿听到这话,总算是放下了心,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故意一脸惊讶地看着荣嫂,问:“真的吗?”
可荣嫂也不是理智全无,还是警告了一番,“但宝儿小姐,下次说话的时候真的要小心才行,大少爷真的是夫人不能触碰的伤。”
逃过一劫的申宝儿一个劲儿地点头,连连保证:“嗯嗯,我一定会小心的,以后我再也不说了,打死都不说了!”
看她那副样子,荣嫂只觉得好笑,便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宝儿小姐就去客房休息吧,我去熬粥,等会儿夫人醒过来正好可以吃。”
可申宝儿哪儿敢睡啊,立刻摇头,“我不睡了,我陪你一起去熬粥吧。”
她必须得把样子做足了才行,只有现在装得乖顺点,等会儿秦匪来的时候,荣嫂才能替她多说点好话。
荣嫂听到后不免有些迟疑,“这会不会让你太累?你们年轻人应该觉比较多才对。”
“不会,不会,我犯了那么大的错,就当是惩罚吧。惩罚我给丁姨做一顿早餐,算是赔罪。”申宝儿一把将眼泪给抹了说道。
荣嫂看她那么傻气的样子,只能笑着点头答应,“那好吧。”
于是,申宝儿主动揽住了荣嫂的手臂,和她一起下楼去熬粥。
厨房里两个人一老一少,看上去气氛别提多好了。
申宝儿这会儿想要讨好了荣嫂,左一个好厉害,右一个原来如此,把荣嫂哄得那叫一个高兴。
只是这个和乐的情绪没维持多久,就被一通电话给打破了。
来电显示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匪。
一般这种情况秦匪不会在早上五点就打电话过来,能够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肯定是因为丁茹的病情。
本来这些医生都是秦匪吩咐安排的。
丁茹有任何的问题,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告诉秦匪。
这次估计是秦夫人没出什么问题,再加上申宝儿的话,所以那些医生就想着等早上在给秦匪汇报情况,但这个想法可能没撑多久,就马上汇报了过去。
这才迟了两三个小时,才接到秦匪的电话。
一通话,他就没有任何铺垫地直接询问:“我妈现在情况如何?”
荣嫂刚还沉浸在申宝儿的逗笑之中,没有立刻缓过来,语气里透着几分轻松,“夫人现在正在休息,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了。”
秦匪听到后,心里多少也松散了许多。
只是很快他就立刻稳住了心思,问:“那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又晕厥了?”
这个话题一出来,荣嫂脸上本来稍稍收敛起的笑意顿时消散了个一干二净,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朝着申宝儿看去。
此时厨房里安静得只有小米粥在锅里咕噜噜的声音,自然秦匪的话也必不可免的被申宝儿听见了。
她当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用不安和紧张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的荣嫂。
她如今就是那把选在自己头顶的刀,落不落下全在她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