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十几年的听竹院短时间内又热闹起来,每日进出好几个人来找三小姐。以前因为位置是在府里最偏僻的地方,走到正厅也要花不少时间,没有什么事是没人会愿意到听竹院附近走动。
府里这些事确实把苏老将军气到头上,一声令下,两个孙儿禁足,大夫人和二夫人要交出一部分的掌家权交到李琴瑟的手里。
李琴瑟每日都是随着苏勉奔波在军营里,这个管家大权自然就掉到苏相思的头上。
其他两位夫人再怎么不甘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当做对听竹院一家的愧疚,毕竟在这个府里最大的权利还是苏老将军。
听竹院水涨船高,管家忙得脚不沾地,掌权交接之后府里很多事情都需要经过这个三小姐的手。听竹院偏偏又远,一日几趟下来有苦不能说出来。
大老爷苏轩半辈子都在打理苏将军府名下的铺子,府里的核心账簿开支也只有他和苏老将军能看。
苏相思起大早用过早饭之后,管家送来的档本就有三大厚本,都是要苏相思熟悉过后才能熟悉调动整个将军府。
管理听竹院和管理一个苏将军府,上百的人口有很大的差别。
让管家惊讶的是,三小姐上手打理很快又准确。
柳絮身后跟着五位丫鬟手里都提着精致食盒,有规矩站在外间盈盈欠身给苏相思行礼,随后把自己手中的食盒盖子打开。
“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
苏相思把手中的薄子放下,起身把食盒都过目一遍,满意点点头:“都送去吧。”
柳絮在听竹院颇有话语权,又是三小姐最信任的丫鬟,周身气度和一般人下人就不一样:“你们手里的糕点不可送错弄混,这是锦绣楼的头一份。你们要是说错话了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丫鬟们屈腿行礼,小心提好食盒出屋子。
苏老将军和苏老太太各一份,大房和二放也都要分别送去,也没有把在祠堂里禁足思过的两位少爷忘记。
三小姐的作风就是人情做全,不给别人留闲话。
赵氏和宋氏收到送来的食盒,险些气得把人赶出院子。这是再打她们的脸,趁她们失势时候还要踩她们一脚。
外边的人怎么取笑她们不用打听也能知道都说了什么,她们过得不舒坦,自然也不会让三房过得顺风顺水。不久后苏茗瑾就会被册封将帅,而他们的儿子却还没有任何功名,苏老将军实在偏心得很。
苏老太太听说是苏相思耗费了很大时间才让人排队买来糕点,据说是厨娘精心用药膳制作而成,能很快滋补身子提神健体。
心里那叫一个欢喜,这个三孙女日日来伺候她不说,也没耍小聪明再她面前借着这件事顺势踩一脚兄弟姐妹,越发得她心。
而苏老将军这边,随意点点头示意把食盒放下。丫鬟退出书房后,他熟练的从隔层取出一封信函。
户部尚书王大人去大理寺和儿子交谈完,精神状态更加萎靡不振。已经到这番田地儿子居然还死性不改,他便知道无可救药,为了保住府邸最后一丝清誉,不得不做出最后的抉择。
王茂宏身处大理寺的牢笼里,已经没有了心慌反而更加冷静。他搭上瑜王这根线不止是两年,瑜王的野心他是知道,大不了最后……鱼死网破。
到底是他们的事被别人误打误撞,还是瑜王身边有人背叛。
再者,瑜王不可能对他放任不管。
锁链碰撞的声音和‘吱呀’开门声在阴暗的牢房里特别突兀,这里一共五个牢房,只关着一个王茂宏。
听见脚步声渐近也不为所动。王府里每个人几乎都来了,无非就是劝他全盘托出留一条性命。
留了性命又如何?发配到边疆同等是要了他的命。
“他们可对你用刑了?”
王茂宏转身对上瑜王的眼眸,平静的摇摇头,语中却掩不住的激动颤抖:“还未对我审问,也不确定打算如何。”
瑜王摘下黑布蒙面,等了几天守卫稍微松懈才过来稳住王茂宏:“苏勉还没动手说明我们还要机会,为了万无一失,皮肉之苦要受一些。”
等了几天总算没有白等,坚定点点头:“相信瑜王会信守诺言,一些小刑我能撑得住。”
瑜王眼里闪过狠戾,死到临头威胁到他头上。心里头的主意一变,随意安抚他几句就匆匆离开大理寺。
夜间各家各户紧闭家门,街上静下寂静无声,瑜王一身黑衣蒙面足尖一点就绕进破败的街巷里。
里面堆积废弃破烂的竹筐和几块破布摆在角落。瑜王双手背在身后正对着巷口,凑近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狠。
几个呼吸后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也出现在巷子口,手里握着一把上品墨色宝剑。
瑜王的双手在宽大的衣袖里握紧匕首,进大理寺前就感觉到有人跟在他身后,出来之后感觉更甚。
“瑜王殿下内力深厚,在下佩服。”白衣男子抱拳行礼,声音却如年过八十的老人声音般嘶哑刺耳。
脑子里把所有可能人都排除掉也没想起自己何时有这个人有瓜葛,还能准确无误的认出他是谁。
“阁下认错人了。”以他现在的身份不何时暴露出来太多,转身欲施轻功先走一步就被白衣男子轻巧拦住前面。
白衣男子不多言语,内力一震,利剑脱离剑鞘,顺着内力划过瑜王的脖子。
瑜王被强厚的内力震退几步,心里大骇。这个人年纪尚轻居然有和他相同深厚的内力。以前能和他对上几招的也只有慕锦尘。
白衣男子顺势而上,利剑在他手里飞舞,刁钻的剑法让瑜王自顾不暇。虽然他的武功高深,但甚少混迹在江湖里,实战经验甚少。逼面而来的杀意让他心惊,到底是何人对他有如此大的恨意。
招招毙命,瑜王不得不亮出匕首接下招式。白衣男子从容不迫挥舞手里的利剑,见到瑜王勉强能过招,没有反抗之力。
嘴角上扬,笑得藐视。
瑜王一口气赌在胸口,只是出门去探监,莫名其妙被跟踪,莫名其被打,莫名其妙被嘲笑。
提起十成内力,匕首和利剑相碰发清脆的声响,在寂寥的晚上声音放大十倍。
白衣男子扬起手中的剑轻巧就把匕首挡开,飞身靠近瑜王的身侧借机刺向他的腰身。瑜王反应极快,但是荒巷极窄不便施展身手。
堪堪退开,腰间还是被划拉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血腥味立马蹿进鼻子里。
白衣男子满意收势,语中平静道:“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居然停步不前。”丢下这么一句话,轻轻一跃离开这条血腥味十足的巷子。
瑜王脸色发青,背靠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捂住还在满血的伤口。
吹两声知了的叫声,等了快一盏茶时间,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
这时候暗卫才从另一头匆匆赶到,看到瑜王遇害,噗通跪下请罪:“护驾来迟,主子恕罪。”
瑜王看见他手臂的衣料破烂不成形,伤口也在冒血不再怪罪。现在要先回府在做打算,再过一刻钟巡逻队就要路过这里。
白衣男子轻快走进一户人家里,南枝起身拱手鞠躬:“世子,一切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