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院里的花草只是稍加用心培育，长势竟比府里的花卉还要好。

苏相思站在花丛里，手里拿着剪刀认真给长势太快的花枝剪掉。剪出的枝丫递给一旁的丫鬟拿回屋子里插进花瓶。

把所有花圃都修整得差不多，才不慌不忙回屋子里换身干净的衣裙去益安院。

衣羽阁掌柜带着上好的布料和最新的衣裙样式到府里让各主子挑选。苏相思让掌柜带着料子到益安院候着，顺便让通知大房和二房的主子。

苏老太太很满意她的安排，把事情都安排在她的屋子里。说明她没有持宠而娇，没有因为掌权没把这个老太太放在眼里，还有点示好的意味。

满满两桌的各色布料堆积在一起，苏相思粗略看几眼还挺眼花。大夫人一身素衣，发髻里只有几颗珠子点缀，整个人虽然憔悴了不少但是对苏老太太更加恭敬。

认真从两堆衣料里选出几匹合老太太心意的颜色，和苏老太太一同商量做什么样式。松香站在小姐身后急得两根手指头纠在一起，好颜色好纹样的料子都快被二小姐挑完了。

苏相思点点头，示意她也去选几匹。听竹院里的衣裙已经够多，让她一天换一套，一个月都不会重复。

“祖母，孙女斗胆提议。大姐姐虽然远在普罗寺，但是这些东西不能少了她的份。离家如此之远，不念着大姐姐会心寒的。”苏依玲挑完几匹料子，对正首上的两位微微屈腿行礼。

苏相思再扫一眼桌上剩的布匹，嘴角一挑，确实可以也给苏晴做几身。

掌柜的是个身姿依旧窈窕妇女，常去高门府邸给夫人小姐们订制衣裙首饰。见了太多府邸里的心机手段，每当这时候站远些当做自己耳聋眼瞎了。

赵氏心中一喜，等的就是有人提起这一句话，随即就跪在苏老太太跟前：“母亲，晴儿定能在普罗寺诚心悔改。只是吃穿用度上别委屈了孩子，至少让她知道府里是惦记着她的。”

丈夫的责怪，加上在府里越不得势，身心疲惫，唯一之计是等一个时机翻身，在府里沉浮大半辈子，不会甘心就这样。

苏老太太思忖半晌才发话：“的确如此，你做母亲的就亲自准备吧。”

赵氏高兴之余，苏老太太又补上一句：“在寺里不可太过精致，就用剩下的裁衣，让她真心悔过。”

赵氏谢过之后命人把剩下的衣料收好，虽然以清梅院的能力多做几身衣裙完全没问题。最主要的还是苏老太太点头。桌上只剩下单一常见的纹样，总比没得好。

最后苏相思和衣羽阁掌柜商量仆人们该用的衣料和样式定下版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

“别人都说三小姐持家有道，今日亲眼见到果然名不虚传。苏老太太管教有方。”掌柜的收好图册，对苏老太太欠身。以前都是大夫人赵氏和她做交接，没想到三小姐年纪如此之小做事也能如此周全。

苏老太太唇边荡起笑意，眼里全是慈爱之意：“她可不经夸，尾巴翘上天可不行。”

苏相思得体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垂首挡住自己恼红的脸蛋。

家宅和睦不过如此。

掌柜的拜别后苏相思被苏老太太独自留下。

苏相思乖巧坐在一旁矮椅上，两手轻捏慢捶苏老太太双腿，静等苏老太太主动发话。

“你这手法和寻常人倒是不一样。”

手里动作不减，也不卖关子老实道：“母亲每日都会这样给父亲按摩，对双腿极好。我便和母亲学来，头一次这样给祖母按摩。还怕您不习惯。”

苏老太太不做答，闭着眼良久才继续问道：“我听她们说你和杨艺的关系还算亲近？”

“有过几面之缘后交谈甚欢，她前日落水也是因为马小姐失手推了她。”苏相思专注手里的动作，心里有些许不快。

苏老太太听了这话，睁开眼，清冷看着她无暇的小脸不放过一丁点表情变化，继续问道：“你可见过大姐的未婚夫杨洵？”

苏相思亮盈的眼眸不解的对向苏老太太的审视，慢慢回想才回答道：“前日第一次见到，但未曾说过一句话。”

“昨日你去右督察御史府，杨洵可和你大听晴儿的消息了？”

苏相思放轻手里的力度，收回手。亲自倒了一杯茶给苏老太太，才微微摆头应道：“昨日只见到了杨夫人和杨小姐，杨夫人甚是担心大姐姐。”

“嗯……平日里无事多去和世家小姐多走动也好。”

苏相思出了益安院的大门，险些轻笑出声。苏老太太安的什么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不就是担心她和那边走得太近突生不利的意外吗。

覃妈妈站在床榻一旁喃喃出声：“这下放心了……”

也不知是和苏老太太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大夫人赵氏还没回到清梅院胸口发闷烦躁，清梅院曾经集万千羡慕目光，二房的风光都不及她们。

现在清梅院这三个大字反而是其他两房的笑料。

苏晴还在时候偶尔还能听见琴声，偌大的院子里不会显得太过于空旷。现在冷清异常，丈夫因为这件事对她不满，多日睡在书房和姨娘屋子里，心里再多气也只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憋着。

小怡被领回来之后一直被安排做最苦最脏的杂活，经常吃不饱睡不够，更别说能见到苏茗渊一面。清梅院的所有下人都能踹上一脚，赵氏知道小怡日子过得毫无尊严，默认了这些行为。

大夫人都不发话组织，其他人欺负起来更理所当然。

进屋就看见小怡跪在地上艰苦擦床榻底下的灰尘，手不够长的原因，只能勉强擦到一点。赵氏看见她笨手笨脚的样子火气更盛，上前就是狠狠踹她一脚倒地。

“没用的东西！晦气！”

小怡跪再地上猛磕几个头，生怕被赵氏责罚：“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在清梅院的日子还不如在听竹院来的轻松，任何人都能在她头上踩上一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覃妈妈上前又补上一脚，两眼一横怒骂道：“还不快滚，脏了夫人的眼。”

小怡慌忙行过礼，小跑出屋。转角和二等丫鬟撞了满怀。

二等丫鬟扬手直接小怡一巴掌，讥讽出声：“没长眼睛吗？把茶具撞碎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不要告诉大夫人。”小怡已经忍不住痛苦出声，湿咸的眼泪划过红肿的脸颊，刺痛得让她止不住颤抖。

“滚开，别挡路。”二等丫鬟厌恶推开她，不再理会。

小怡踉跄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手心蹭出一片暗红，渗出血丝。

情绪再也崩不住，无力趴在地上痛苦出声。

“这是哪个小丫鬟？怎的哭起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小怡上方响起。接着胳膊就被一股力道扶起。

“呀，怎么不小心，都出血了，快跟我来。”

小怡模模糊糊跟着浅青的身影走，擦掉被泪水模糊的眼睛。

是清梅院里最低调的蓉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