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开口,姑娘也不好替你出气。”
湘兰连哄带劝,好说歹说的,芸儿才勉强说她被柳婆子和柳大郎欺辱的事。却又忧心忡忡,求菀昭不要发落了柳婆子。
“姑娘,再怎么样我也是她养的,您别把她赶出去。”芸儿央求道。
湘兰是懂事人,就说:“姑娘要慎重点,柳婆子是太太那边的人,我们也不好把她怎么样。”
菀昭想着自己不能行权了,便说:“芸儿,你本就在淑景院当差,照旧留这,不必回家了。”
芸儿不胜感激,“多谢姑娘。”
她本为伴读,陪姑娘上几年学。中途因柳二郎害病无人照顾,她来淑景院的次数就愈发地少了。能重谋个前程,比在柳家做个佣人强百倍。
湘兰接着嘱咐道:“快伺候姑娘洗脸吧,还要去学堂进学呢。”
芸儿拍手叫人进来,她自己则毕恭毕敬地端着盆。
“嗳,这好起了癣。”
湘兰找来桃花粉敷了,“只是一点点,不碍事的。”
她净脸后,再擦了香脂膏子,因素来不爱妆扮,故而只点了檀色唇。
“梳个螺髻吧。”
流丹和画黛都不在,湘兰和清蘅等人就应付了梳发的活。梳上染了茉莉油,大绾了长发,就算螺髻了。簪花、步摇一律不要,只插支钗。
使女递七八对金镯供她挑选,菀昭嫌戴金去上学引师傅不快,就让她们悉数收了。
菀昭到学堂里,却只见了靖娘。
“你姐姐的呢?”
“她娘病了,蕙妍姐姐去照顾了。”
菀昭笑道:“难怪往日最勤奋、最刻苦的蕙妍姐姐,今儿会不来了呢。”
靖娘撕她的嘴,“你说话最酸了。”
“别,好妹妹,饶了我吧。”
林娘子刚进来,就查了她们的刺绣。
先看了靖娘的,“靖娘,这针脚,唉,以后认真学学吧。”
靖娘低头看自己那团不分纵横的花。
再扫了眼菀昭的,“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出挑的针工,比周姑娘的还好上一等。”
“给周姐姐评的是上中,那她的岂不是上上?”
菀昭没理会,这些左不过是在宫里一点点磨出来的罢了。现在,她只想知道自己前世为何而死,知道对手是谁了,她就能避开灾祸。
“半年前还没见你能绣出这样的精细的,没想到技艺突飞猛进了。”
菀昭抿着嘴轻轻笑了下,“您过奖了。”
上学的时候,总是沉闷且无趣的,打起精神听完了。晌午和靖娘吃了点心,随后就去拜望苏夫人了。
她从太太进园子拜见祖母那天,就很少见苏夫人了。
“靖娘你带我去吧。”
“你不会连她们住雪坞都不知道吧。”
菀昭恍然,“啊,我想起来了。”
“你呀,也不知道天天都想什么?只喜欢闷在家里。”
在深宫里久了,她的心总是空落落的,喜欢长久地静坐,或者躲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雪坞是冬日赏雪的地方,夏天倒没什么看的。
“蕙妍姐姐。”菀昭刚进院,就看到了蕙妍坐在石阶上淌眼抹泪的。“嗳,别哭了,到里面看看吧。”
靖娘凑上去,“姐姐,姐姐。走吧。”
菀昭递给她丝帕,“苏夫人现在可好?”
蕙妍抽泣,发不出声。
“唉,把她扶里面吧。”
两人左右把她馋进西屋。菀昭要问些细节,把靖娘支到昌合那玩儿,自己则陪她待着。
菀昭问:“苏夫人她?”
“阿娘病得厉害,请的大夫说再拖下去,只怕挺不了几天了。”
她心惊,“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忽地?”
“太太送了些钱,给我娘治病。但只是杯水车薪,挺了一段时间就没了。我们也不好再向她借,只能挨日子罢了。”
原来周夫人待她娘家亲戚更是凉薄,可怜她母女只能寄人篱下。
菀昭握紧她的手,“亲戚间不用碍于情面,以后缺什么,就来淑景院要吧。我那还有几斤燕窝,待会儿我叫湘兰给你送来。”
手上感受着温暖,蕙妍由衷说:“谢谢。”
也许周夫人跟她说了什么,菀昭试问:“你好像有心事,从进门看你就郁郁寡欢的。”
“这,借一步说吧。”蕙妍往里面走,“你们太太,问我想不想去做女史。”
女史!周夫人指的是东宫的女史!
“姐姐如何想的?”
周蕙妍摇头,“我没答应她。她还问我,日后怎么办?我只知道,我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周夫人这是在要挟她?背后竟会是如此的可悲。她是个明白人,相信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她。
“太太她要你做女史?”
“是啊。前儿有人说姑娘要进宫,所以我才如此揪心。现在,应该没那么多顾虑了。”蕙妍淡淡地笑了。
菀昭苦笑道:“别去,太太要你去只是说说罢了。”
“她请了些德高望重的师傅,要我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她好心要我站上这个高枝,我只能答应她。”蕙妍淡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菀昭已经改了命,但她真的要如前世般熬死冷宫吗?
她握紧蕙妍的手腕,“别去,你娘的病有安夫人治。欠下的钱,我也可以帮你还。但你千万别去。还有你知道你的良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无论有多恨,但当她见到了这个被周夫人紧紧掌握在手心的周蕙妍时,乍生凄凉之感。她不能说出前世的秘密,只能好心点她句。
蕙妍娥眉蹙紧,“可是,我和阿娘,又该去哪呢?”
“怡园是我外祖父留给我的,你住在这就行了。太太那里不用担心。”
她淡淡地问:“姑娘,若你走了,这怡园还会......”
这怡园还会是她的吗?
菀昭怔了,随后笃定地说:“会的,这是我无法舍弃的地方。”
周蕙妍会心一笑。她悄悄在菀昭耳边说:“日后我和阿娘,全仰仗您了。”
她怔了怔,“快陪苏夫人吧,她少了你定会忧心的。”
“不急,大夫还没出来吧。进去也得避嫌,不如坐下等着。”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