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上有L……水……”话说到一半，叶盼盼硬生生的把泪说成了水，二哥是一个要面子的男生，她还是不要拆穿吧。

顾跃茫然的摸了摸脸上，然后一个“卧槽”便出了口，他仿佛比叶盼盼还不可思议：“我哭了？！”

叶盼盼：“……”我该点头吗？

“我说怎么揉着眼睛感觉湿漉漉的，我他妈竟然哭了！”顾跃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非常崩溃，看那表情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哭了。不过……

“你为什么哭啊？是卫昊欺负你了吗？”卫昊就是那个经常和二哥作对的少年，在顾跃的形象的语言描述下，这个人两面三刀，狡诈阴险，心狠手辣，凶神恶煞……总之所有的恶毒词汇似乎都能加诸在他身上，害的叶盼盼特别好奇的想见他一眼，看他是不是长的和正常人不一样了。

“他欺负我？！他能把我欺负哭？！”顾跃瞪大眼睛，想要骂叶盼盼两句，却一时间太愤怒了，想不到用什么话来骂，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像是轻叹，又像是话都懒得说的“呵～”

“那你怎么了？”叶盼盼拉了拉他的衣袖：“刚刚给我看病的那个医生，说你心情不好。”

提到医生，顾跃心情更不好了。

原本愤怒的表情渐渐沉寂下来，看着似乎好转了，可叶盼盼却敏感的觉得，他的情绪比刚刚更糟。

“盼盼，今天是不是来了两个家庭医生给你看病。”顾跃抬头看着叶盼盼，语气没有了平时的跳脱和情绪化，冷静的像是换了个人：“为什么不让那个女人给你看病，又换了第二个医生？”

他虽然觉得母亲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也不想就这样给所有人定罪了，囚犯在关入大牢之前还能申辩，他也想听听其他人到底是怎么说的。

“她有给我看病啊，只不过后来……”叶盼盼话没说完，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顾跃，心中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你在门口遇到她了？”

“后来什么？”顾跃没回答叶盼盼的话，追问了下去。

“哥，她不是好人。”叶盼盼道：“她当初给你和大哥下毒，害的大哥胃肠道被腐蚀了，眼睛也看不清楚。”

“她是不是好人，用不着你来告诉我！”听到叶盼盼的话，顾跃脸色沉了下来，反驳了一句：“还有，当初下药的不是她，她只不过是被人借刀杀人了而已。”

“哥？”叶盼盼敏感的发觉到此刻顾跃的不对劲，当初那些事毕竟她不是见证人，所以她也没办法了解的太过清楚。可是相比较于那个女人的话，她更相信大哥：“哥，不管那女人说了什么，你都不能只信她的。那些事我知道的也不详细，但你可以去问问大哥，大哥是清楚的。”

“我知道了。”顾跃冷冷的回应了一句，便又回了房间：“晚饭我不想吃了，你吃吧。”

“哥？！”叶盼盼还没来得及伸手拉他，门便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叶盼盼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匆匆下了楼梯，来到饭桌前：“大哥，今天那个女人走的时候，遇到二哥了，她好像和二哥说了什么，二哥现在心情很不好，而且好像很排斥听到那个女人不好的话。”

“哦。”叶盼盼有些着急，可顾霖庚却只是淡淡的望了她一眼，然后“哦”了一声，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女人？”李柏田饭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擦擦嘴，看向叶盼盼：“你是说那个王医生吗？我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他们俩在说话，二少好像对王医生很依依不舍的感觉。”

“哥！”这样就可以肯定了，那女人肯定是和二哥说了什么，弄得他心情不好。

顾霖庚如常的吃着饭，并没有理会叶盼盼。

“妈妈。”叶盼盼又转头看向肖莲，肖莲优雅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回了一个：“蠢”。

“吃饭，”就在叶盼盼不知道大哥和小姨的沉默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旁一直事不关己的顾申远敲了敲盘子：“这件事我会处理。”

爸爸他，知道是什么事吗？

叶盼盼有些犹疑的看向他，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吃饭。

应该是知道的吧，如果不知道的话，应该会问一下情况，不会直接就说自己帮着处理了。而且毕竟，他是一家之主啊，家里的事情他应该都是知道的吧。

吃完饭后，李柏田挨个和大家道了别，虽然除了叶盼盼没有人理他，不过他这人没皮没脸，又自来熟的很，一点没往心里去，甚至，还觍着脸跟叶盼盼互换了通讯方式。

叶盼盼心里一直想着事，回到房间以后，她立刻给沈清雅打了一个通讯，却显示无人接听。叶盼盼心有些提了起来，把电话挂断，等了一会又打了一遍，还是无人接听。

她不愿意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可有些时候，你不想，不代表这件事就不存在。听着通讯里一声接一声的忙音，叶盼盼终于伸手按断了通讯，然后打开门，一路跑到顾申远的门前。

她敲了一会门，房间内的机器人为她打开了门，坐在椅子上的顾申远看见是她，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爸爸。”叶盼盼走进房间，刚想开口问，却顿住了，她只想着养父上过战场，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却没有想好措辞。而且，清雅姐姐是隐瞒人类身份去的战场，如果她没有暴露身份的话，自己提前将她的事情说出来反而会让她遇到危险。但是……万一她要是遇到危险了呢？叶盼盼咬了咬牙，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我有个朋友，她跟我说她去了战场，可是我联系不上她了。”叶盼盼抬了抬手，露出手腕上的光脑：“我怎么给她发通讯，她都没有接听。”

“正常。”顾申远听到后，垂下眼眸，半眯着眼睛道：“虽说所有军人的敌人都是虫族，可并不是每个部队之间的关系都是和善的，为了避免自己的队伍之间出现叛徒，每个入伍战士的光脑都会被收缴，他们所用的是带有保密性质的战队通讯。”

“原来是这样。”叶盼盼松了一口气，姐姐没出事就好。

“爸爸，那个……我可以问一些战场上的事情吗？会不会涉及到机密什么的？”虽说通讯打不通这件事不能证明沈清雅遇到了危险，可叶盼盼还是不放心，想要多问两句。

“问吧。”顾申远脊背放松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能回答的我会跟你说的。”

“战场上只有进化种族吗？上了战场的进化种族，会全部都变身成自己原本的形态吗？”

“只有进化种族？”顾申远重复了一遍，缓缓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冲在最前方的，是被驯化过的未进化种族，它们通常体力惊人，又智慧力低下，是最好的肉盾。”

“未进化种族？！”这是叶盼盼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回答，不由惊异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她想到一个问题，立刻问道：“那人类呢？战场上未进化种族和进化种族都有，也会有人类参战吗？”

“人类？你开什么玩笑？”似乎叶盼盼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顾申远嗤笑一声：“论体力，人类比不过未进化种族，论智力，人类比不过进化种族，而且人类向来都是贪生怕死的性格，不躲起来就不错了，几千年来，和虫族的交战中，还从来没有发现过人类的踪迹呢。”

“几千年中……没有一个人类上过战场？”叶盼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与其说是询问顾申远，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顾申远回了一句：“不过谁让人类有脑子呢，有脑子的生物，总是比没脑子的活的更好。即使没上过战场，在这个世界，地位却还是比那群没脑子的未进化种族等级高一些。”

“是……是这样吗？”叶盼盼心不在焉的听着，思考了良久，她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类去了战场，会有办法活下来吗？”

这个问题也许可能会让养父有所怀疑，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真的怕，怕姐姐会难以活着回来。

“不可能，”顾申远道：“不说虫族了，就是那群向来没规矩的未进化种族，随便一脚都能将人类给踩死。”

叶盼盼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极为难看，她嗓音颤抖着，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如果不是上战场的呢？后勤？或者是技术人员？不是说后勤部队是不需要变身的吗？那即使是人类，别人也分辨不出来吧。”

顾申远到了这时，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他半睁开了眼睛，微微掀起眼帘看着叶盼盼：“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人类？”

“不……不是，”虽然顾申远的语气不是特别严肃，可是叶盼盼却还是感到有些心虚，她躲开顾申远的目光，道：“因为我自己是人类，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哦，”顾申远的语气听不出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但是对于叶盼盼的问题，却还是回答了：“如果是管理后勤，技术人员或是军官的话，或许能活着吧。”

只是一个“或许”，已经让叶盼盼心里松了一口气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哪怕这个希望是渺茫的，但她总能有理由说服自己，去相信奇迹。

叶盼盼和顾申远打了个招呼，有些心神不宁的出了房间，因为太过担心沈清雅，她没有发现，顾申远看着她的目光带上了一抹深思。

第二日天气很好，不知是李柏田给她的药物作用好的原因，还是病情已经过了最难受的时候了，她一醒来便觉得有明显的好转。

洗漱后，叶盼盼抱着毛毛下去吃了饭，想到昨天大哥提及自己的肠胃不太好，叶盼盼在为毛毛做好了猫粮以后，又找了许多养胃的食材按照比例炖了起来，炖的方法是外公教过她的。

外婆小的时候家里重男轻女，一直都是干活赚钱给弟弟上学的，在她十二岁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也闹着想要上学，便被外婆的奶奶灌了农药，后来还是邻居的婶婶看不过去报了警。外婆送到医院后，医生给洗胃救了回来，可胃肠道腐蚀的伤害却已经形成了，胃疼的痛苦伴随了外婆的大半生。后来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外婆做了护士，认识了当医生的外公，在外公的调理下，身体才渐渐好了许多。叶盼盼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当时外公外婆又正好退休，在乡下盖了房子过得很是清闲，父母便把她送到了外公外婆那里，跟着外公学了不少调理身体的膳食。

外公说，是药三分毒，大病急病是没有办法，只能用药，可是小病缓病，能用膳食改善的，就尽量不要用药。想着大哥的胃病也是毒药腐蚀造成的，应该和外婆差不多的补法，即使不对，膳食本身就属于食物，她用的材料又温和的很，就算没有益处，也不会有害处。就是这个药火候需要小，炖的时间也久，现在炖上的话，差不多正好要晚饭的时候才能结束。

叶盼盼刚想走，脚步又顿住了。

既然都给大哥炖上了膳食，要不要给养父也炖一份？毕竟……昨天可是麻烦了养父好多次。

深思熟虑的想了一会，叶盼盼放弃了这个念头。

大哥的胃病是因为和外婆的症状病因都一样，她又刚好知道相关的知识和膳食的剂量，可是按照养父时不时昏迷，还经常咯血的情况来看，比哥哥严重了很多，虚不受补，她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抱着毛毛进了房间后，叶盼盼将毛毛放在阳台的棉垫子上，让它晒晒太阳，自己拿起来好久没有弹的吉他，也坐在了窗边，调了一下弦，然后随便的哼了一段曲调。

哼了两首后，觉得有些无聊，便放下吉他，撑着下巴和阳台上的毛毛大眼瞪小眼。准确的来说，是她瞪着毛毛的眼睛，毛毛理都懒得理她，嗓子里呼噜噜的发出惬意的休息声，窝在棉垫上舒服的晒着太阳。

“小懒猫。”她轻轻的点了点毛毛粉中带黑的小鼻子，整个人在一种极度的无聊中，显得又颓又丧。她突然想到自己才在家里呆了几天，就这样无聊，那爸爸每天都被困在房间，不是更孤单吗？

想着从自己刚进顾家的时候，其实养父并没有对自己抱有多大的恶意，后来不管是让自己把身份迁入顾家，还是自己和清雅姐姐在一起玩的时候，他担心自己被骗去查清雅姐姐的信息，或者是昨天把二哥的事情揽过去，回答自己的疑问，每一次他总会帮助自己。其实他只是看起来很凶，但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的爸爸，而她到现在，都没有正式谢过他呢。

叶盼盼想到这里，拿起放在脚边的吉他，站起身走出了卧室的门。

“怎么了？”见叶盼盼一大早便过来了，顾申远以为她对于昨天的问题还有疑虑，便问了一句。

“爸爸，我一个人有点无聊，过来找你聊聊天。”其实她更怕养父无聊，不过这点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你手里是什么？”看到叶盼盼手机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就连他都没见过，顾申远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是吉他，是乐器。”叶盼盼随后拨了一下琴弦：“主要是给歌曲配乐的。”

千年前的灾难让许多文化断层，音乐便是其中最重要的几项之一，歌舞只有舞蹈流传了下来，而作为灵魂的歌曲，却因为音频的损坏，在历史的洪流中悄然泯灭。

“歌曲？配乐？”这两个词汇对于顾申远来说，都是很陌生的词汇。

“对，”叶盼盼找了个椅子坐下，将吉他架在腿上，对顾申远道：“爸爸，我给你来一首你就知道了。”

想到养父是军人，叶盼盼的脑海中冒出了许多关于军人的歌曲，她轻轻拨动琴弦，随口来了一首：“我想要你告诉我，爸爸他去哪里了？为什么天都亮了，这个故事还是没有结果？”

叶盼盼一开口，原本半眯着眼睛心不在焉的顾申远立刻睁开了眼睛，惊奇的看了过去。奇怪的音调加上乐器的响声奏成了一张细密的网，瞬间捕获了所有的感官。进化声音的五感本就比人类敏感了许多，所以更容易被声音类的东西所蛊惑。

“我问了许多人，他们都告诉我，我的爸爸是个英雄，他在抵御着战火。”叶盼盼的歌声还在继续，顾申远坐直了身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自己被虫族攻击的伤口和一直闷痛的胸口，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我想要爸爸他抱抱我，为什么他却走了，他是不是不爱我？是不是我不小心惹他生气难过？人们都告诉我，爸爸他最爱我，他在战火中唱着歌，把世界守护成最好的颜色。”好像……不是错觉……

顾申远震惊的看向叶盼盼，他的伤感觉不到是不是有好转，可是疼痛，是真的在叶盼盼这种奇怪的声音中，减轻了许多。

“爸爸他告诉我，等天亮他就回来了，这个讲了一半的故事，他会陪我看最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