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掌堂等过山龙的消息实在困得不行,刚刚打了个盹,就听见守卫进来报告说抓住两个逃下山的人。宁掌堂以为他等的消息回来了,忙叫把人带进来。看到地上跪着的两个发丝凌乱,气喘吁吁的小姑娘时,气得大骂起来:“混蛋,谁要你带两个女子进来,过山龙呢?”
守卫吓了一跳,忙做礼回道:“宁掌堂,这两个女子是从山上下来的,形迹可疑,属下怀疑她们与这落草岭的土匪有关。”
“哦?”宁掌堂清醒了些,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个女子,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为何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孟语初稳了稳心神,回答道:“我们家住在后山,一大早想要绕山路去城里...”
宁掌堂盯着她继续问道:“那后山可有什么异样?”
孟语初转了转眼珠,说道:“同平时一样,没什么异常。”
宁掌堂冷哼一声:“这山昨天就被我们围了,山下的人家早就被遣散了;况且,后山昨夜发生过激战,你说没什么异样,这可能吗?说吧,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孟语初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太不擅长说谎了,两句就被看出了破绽,所以不管宁掌堂再怎么问,就是闭口不言。
宁掌堂熬了一夜,本就有些烦躁,现在也没耐心和她们磨功夫,刚想叫人把她们押下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着那名守卫命令道:“去把程怀财和朱全叫来!”
很快,程怀财和朱全二人便来到了大帐中。这二人昨晚一直跟在宁掌堂身边,这会刚睡下没多久,都是睡眼惺忪还没完全清醒。听到召唤,虽然心中很是不满,可也不敢怠慢,谁要他们是戴罪立功呢!
宁掌堂见他二人过来,指着地上的两个女子问他:“这两个女子你可认识?”
刘玉贞正好抬头与程怀财对视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程怀财摇摇头说道:“不认识这个”,又看向另一个。
孟语初一直低着头,程怀财左看右看不敢确认。宁掌堂有些恼火,喝了一声:“抬起头来!”,两个女子本能的把头抬起来,这下程朱二人可全看清楚了。
程怀财指着孟语初说:“就是她,她就是那个自卖自身的小丫头,后来被土匪掳上去的那个!”
宁掌堂眼神凶狠地看向孟语初,就像一匹饿狼看一只兔子一样,盯着她喝道:“这么说你们是从土匪的老巢里跑出来的,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里?说实话了就放你们回家!”
孟语初被这一喝惊得心里一震,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宁掌堂说:“我确实是被他们掳上山了,但我在他们转移前就逃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哦,你不知道?”宁掌堂恶狠狠地盯着孟语初。
“是的,我们只是个丫鬟,怎么能知道?”孟语初答道。
宁掌堂弯着腰紧盯着她,继续追问道:“听说你们被劫时,你是自愿上山的;如今我们刚封了山,你就下山闯到我们的大营,这是为什么?还是说,你就是这帮土匪的细作,来给他们打探消息来了?”
孟语初听了这番话真是又羞又恼,这不明摆着说她和土匪是一伙的!她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冲着宁掌堂大喊道:“你这是血口喷人!当时我一上车就被你们绑了手脚,堵住嘴,饿了整整一天一夜,我要是再跟着你们走,命可能都没了!为了活命,昨天我们趁乱逃了出来躲到山洞里,现在落在你们手里,你还要污蔑我,你们...太过分了...呜呜...”,孟语初竟伤心的哭了起来。
宁掌堂本就是想诈这小姑娘一下,看看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但一看她这么激烈的反应,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遂朝外招了招手,立马有两个守卫上前。
宁掌堂命令道:“把她们押下去,看紧点!”两个小丫头,能从土匪手里逃出来,难保不会从自己的手上溜走。
“等等!”孟语初喊道:“我是你们要找的人,可这位姐姐和你们没关系,你放她走!”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想为刘玉贞争取一线生机。
“哦,是吗?”宁掌堂冷笑一声,旁边的几人也都阴阴的笑起来。
“只要是和这帮土匪有关的就和我们有关!就是因为两个小丫头挑起了这场争端,现在就拿你们两个抵债!”
“你们不能不讲理!”孟语初现在已经很气愤,先是污蔑她,现在又强行扣人,情绪更激动地喊起来。
“理?哈哈”宁掌堂大笑起来,其他几人也跟着嘿嘿笑开了,“真是个小丫头,啥都敢说。理是什么?我告诉你,丫头,在这儿我就是理,我说的话就是理!这天下就是谁厉害谁就有理,谁厉害就得听谁的!”
“你们……”孟语初被这套“歪理”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妹妹,别说了。”刘玉贞制止了孟语初,跟这些人讲什么理,他们可比土匪凶残的多。
“姐姐...”孟语初无助地握着刘玉贞的手。
就这样,两个本想冲破牢笼开启新生活的柔弱小姑娘,又一次落入虎口,谁都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日出时分,派出去的过山龙终于会来了,只不过派出去了三十多人,这回来的只有五六个,而且个个都伤的不轻。
大帐中,霍副将眉头紧皱,而宁掌堂则大发雷霆,地上跪着的几个过山龙残余人手都在瑟瑟发抖,他们知道,任务失败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过他们更明白,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堂口遭受更大损失的话,那他们的家人也在劫难逃!这是凝露堂的铁律,这也是凝露堂十几年越来越壮大的原因,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之一。所以,只要没死,就必须回来,哪怕是回来受死也必须回来,因为,谁都不愿连累自己的家人。
“你再说一遍”宁掌堂冷冷的对其中一人说道。
“我们沿着西南方向找去,真的看到一座烟雾缭绕的林子,属下确认过那是浓雾。我们三十余人分成五个小组,分别从不同方向进入。其实里边树木并不多,只是有很多怪异的石头,可人到里面根本就分不清方向,以前用的方法全都不管用。那石头跟平时山里所见的石头完全不一样,有的兄弟靠在一处石头上小憩,结果就跟得了疯癫一样,最后狂奔致死;最可怕的是,即便什么都不碰,在里边待上不到一刻钟就耳聩如鼓,头疼欲裂,待的越久越神思不清,有些兄弟因为出现了幻觉而自尽...我们几个还算定力比较好的,只能不断的自残,来用痛苦让自己保持清醒,尽快找到出口,回来禀报...”那人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讲着。
原来他们所受的伤并不是与人械斗,也不是中了什么机关陷阱,而是为了保持清醒自残所致,这真是奇耻大辱!他们可是凝露堂精心培养的探路先锋,攻山探路,销毁机关,扫除障碍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平日里个个自命不凡,没想到今天差点全军覆没!
“废物!废物!一帮废物!!”宁掌堂气得跳着脚骂!
一旁的霍副将开口道:“以前有一次攻打南方夷族时就曾遇到过这样的怪事,听当地向导解释,因南地气候湿润,又有低洼,常常凝聚雾气不散;再加上日晒不足,迷雾内常有动物尸体腐败而形成瘴气,若人误闯必中瘴气而神志溃散,久不得出而暴毙。只是这落草岭地势高拔,而且雨雪又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宁掌堂喘了口气问道:“难道这落草岭前高后低,正好后面就有一块这样的低洼?那要是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霍副将依旧皱着眉,说道:“听那向导说,这雾气和那水流相似,都有一定的走势流向,一般都是向风处淡,背风处浓,阔处淡,窄处浓;而且石木多着,雾气就容易盘旋流连。你再派人去好好探探这迷雾走向,查清楚前不要擅闯!”
宁掌堂瞪着地上的几人,厉声说道:“都听清楚了吗?先滚下去把伤口包扎好,然后再带三十...不...带五十人继续探查,务必把这迷雾的走向搞清楚!”
“是,属下明白!”真是造化,居然没赐死,几人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丢人现眼!”望着几人的背影,宁掌堂恨恨地骂道。
霍副将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念叨着:“落草岭,不简单呐...”
一处别帐中,孟语初不时地望着外面,再次落入这些人手里心里真是焦躁不安,而刘玉贞好像特别困,环抱双膝靠在一边居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姐姐,这可怎么办那?这到处都是官兵,咱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逃出去?”孟语初无奈的挨着刘玉贞坐下。
咦,怎么感觉不对,刘玉贞的身体怎么这么热?孟语初伸手摸了摸刘玉贞的额头,“啊,好烫!”孟语初一下子急了,边摇晃着刘玉贞,边急切的喊道:“姐姐,姐姐,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姐姐,你醒醒...”
刘玉贞被摇晃的紧了,缓缓的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孟语初,又低下头去喃喃地说道:“没事...语儿别...怕,姐姐就...就是有点困...睡一会就好...”说完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孟语初也不太会照顾人,看着刘玉贞发着高烧可又无能为力,实在是着急。她跑到门口,对门口的守卫说道:“我姐姐发烧了,求你们给她找个郎中吧,求你们...”孟语初流着泪,差点就要跪下来了。
两个守卫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个问道:“怎么回事?”便走进账中,看见刘玉贞蜷缩着身子,伸手探了一下,很烫,确实是发烧了。
孟语初眼巴巴的看着那名守卫走出去,却见他站在门口不动了,追过来朝他们喊着:“我姐姐生病了,求你们救救她吧,求你们...”说着,眼泪也跟着出来了 。
那名守卫看了一眼孟语初,无奈的说:“小姑娘,眼下几位大人物都在气头上,谁敢过去拿这些小事烦他们,那不是送死吗?再说了,你那姐姐肯定是昨晚着了风寒,没事,扛扛就过去了!”
扛扛就过去?孟语初就曾经有一个本家的弟弟因为高烧,结果救治不及而夭折,所以孟语初才不相信他们说的鬼话!
“高烧也是会死人的,求求你们了,给我姐姐找个郎中吧...要不,你让去见你们管事的,我去给他说...”孟语初跪在地上拉着他们哀求到。
这边的吵闹声惊动了另一处别寨里的一个人,他听到声音,感觉很熟悉,便走到门口仔细分辨起来,这声音是...
门口的守卫看他出来了,忙伸出胳膊一挡,说道:“刘公子,请帐内歇息!”
刘敬成也不恼,看看这名守卫,说道:“我不出去,就是想知道是谁在吵闹?”
那名守卫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刘公子还是不要操那么多的闲心,管好自己就行!”
刘敬成从袖子摸出一点小钱,塞到那守卫手里,说道:“我不管闲事,就是觉得她吵得慌,那是谁家的女子?”
守卫不动声色的收下那钱,小声说道:“早上从山上跑下来两个姑娘,晕头晕脑的闯到大营里来了,被宁掌堂抓住,现在关在那边的小帐里。好像有一个发烧了,另一个求这给她看病,这关键时刻谁敢管这闲事。”
山上下来的两个姑娘,果真是她们!这声音应该是那个小丫头的,那她说的姐姐不就是玉贞吗?玉贞病了?想想也是,玉贞从小哪吃过这个苦,肯定昨晚在山里着了风寒,不行,得想办法帮帮她...
刘敬成思忖一会,又摸出一些钱来塞到那守卫手里,说道:“兄弟,那丫头吵得人心烦,劳你找人买点治风寒的药送过去...”
那守卫一把推开,说道:“这事我可管不着,万一被发现,说不定又要受罚,不干,不干!”当差当久了,自然知道什么钱可以捞,什么钱不能捞,命可比钱重要!
刘敬成一把拉住他的手,硬把钱塞进去,说道:“这万一要是管对了呢?你们的几位掌事正心烦着,要是被这丫头吵着了,还不更恼火?你这是替他们分忧,要是他们知道了,说不定还要奖赏你呢!”
要说钱财,谁不喜欢?!听刘敬成这么一说,守卫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反正随军出行都会备些急救药材,又不用自己破费,这钱不收白不收!想到这,守卫对刘敬成笑笑,说道:“刘公子,你可真是宅心仁厚啊,行,我就帮你这个忙!不过,要是上面怪罪的话...”
“都是我的主意,是我非逼着你去的!”刘敬成忙接过话。
“刘公子真的个爽快人,好,我帮你就是了。”随后交待了另一名守卫几句话,这名守卫就走了。
望着那名守卫的背影,刘敬成暗暗叹了一口气,玉贞啊,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