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姐,你很符合我们公司……”
对面的那位面试官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嗒”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了。
如羽转头,只见逆光走来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女士,一副高层领导的派头,只是面上结着冰霜,活像别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据她二十多年还不算太丰富的人生经验来看,这位女士大底是更年期到了。
几位面试官纷纷站起来,恭恭敬敬对这位女士打招呼道,“孙主管好!”
如羽也很有眼色地跟着站起来立在那儿作鹌鹑状。
气氛瞬间凝固。一时间只有那位孙主管慢条斯理翻阅简历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位面试官非常讲义气地站了出来,陪着笑脸道,“何小姐刚刚面试时表现不错,我们一致决定……”
话还没说完,就被孙主管打断了。她嗤笑一声,“表现很好?”压迫性的目光随后落在如羽身上,“何小姐,你不知道面试的时候最好化个淡妆,这是最起码的尊贵吗?懂不懂职场基本礼仪啊?”
这般火药十足的话引得在场的面试官纷纷向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如羽企图为自己辩解,鼓足了勇气开口,“孙主管,我化了妆的。”
然人家并不屑搭理她,傲气地对着在场的面试官扔下“换掉”二字就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嗒走远了。
“何小姐,你看这……”一位面试官无奈苦笑,“上头发话了,我们也没法子。”
如羽失落地应了一声,对着在场的面试官礼貌地道了声“再见”后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这个差点儿就录用了她的公司。
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下子从最高点荡下了谷底。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收拾好心情回了家,给阿福准备好中饭,如羽一头躲进了洗手间,站在梳妆镜前强打起精神给自己换上了一副浓妆,这次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上了妆的那种。
只是,万万没想到下午的面试更加简单粗暴。
面试官就看了看她,连个问题都没问。如羽所有的精心准备根本无从发挥。
其中一个女面试官看着她皱了皱眉,严肃着语气说,“何小姐,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这儿是正紧的公司,您这副打扮,出门左拐才合适吧。”
末了,还十分不客气地奉上一句,“我就不送了。”说着做出个请的姿势。
呵呵哒!如羽觉得自己要凉凉,生活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残忍?
不过好奇心催促着她左拐了下,“蓝调”俩儿金光闪闪的大字忽明忽灭。
如羽刚想进去转转,就被人拦在了门口,“小姐,请止步。距离我们开门营业还有两个小时。”
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也就是说得到六点钟才开门。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不是酒吧吗?
如羽要给气哭了,刚刚面试官那是赤裸裸的嘲笑啊,到底想要她怎么样嘛!
化个淡妆就说人家没化妆不知道尊重别人,化个浓妆又嘲笑人家说该来酒吧上班。以后这些工作怎么可以这么难伺候!!!
如羽从来都是个乖乖女,平素虽然宅了点儿,可是酒吧这地方却是一次都没来过的。
这次不知怎的,大抵是给面试时遇到的破事儿气疯了。愣生生在蓝调门口等了足足两个小时,等酒吧开业时第一时间闯了进去。动作之迅捷,让门口刚刚阻拦她的小哥儿也望尘莫及。
如羽点了菜单上两杯最便宜的酒。作为一个存款只剩三位数的穷阿汪,借酒浇愁也消费不起贵一点儿的酒水了。
舍出壮士断腕般的勇气猛灌了两杯酒之后,新鲜出炉的醉鬼绯红着脸蛋跑去纠缠人家调酒师,死皮赖脸拽着他非不让人走。
如羽语气怆然,“我这样的就只能在这儿找工作了吗?”
调酒师推不开醉酒后突然变成大力士的酒鬼姑娘,只好讪讪告诉她,“我们酒吧暂时不缺人手。”
当然,更不缺醉鬼了。
如羽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连酒吧也不要她。
她怎么这么可怜哪!
楚楚这两天刚消停一点儿,公司的工作处理完了,网店也一切如常,便想着给近些日子撸猫撸到人口失踪的如羽打个电话。
没成想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有嘈嘈杂杂的声音入耳,楚楚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一个男音透过电话清晰得传到她耳边,“你要找的人在蓝调,喝醉了,赶紧过来接她回去吧。”
如羽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存稿码字,自然不清楚蓝调是什么地方。
可楚楚自毕业后就在职场打拼,虽说没有亲自见识过吧,可蓝调的大名却如雷贯耳。
那是江城最豪华的酒吧,鱼龙混杂,日常来往的客人三教九流。不知有多少生意是在蓝调的酒水场上谈成的。
楚楚简直要给何二这蠢货气死了。几天不见竟然胆子长得够肥啊,还敢跑去蓝调酗酒。
这是一夜暴富了还是咋滴?
一路驱车赶到蓝调,楚楚一进门就见如羽在吧台上黏着人家调酒师不撒手。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如羽接手过来,一巴掌拍到这二货后脑勺上都不足以解气。而后又真心实意地向调酒师道了声谢,撑着如羽就欲家去。
这会儿的如羽小脸酡红,一双水眸烟雨迷蒙,看着脑袋就不大清明。她倔强在原地不肯迈步,定定地望向楚楚,歪着脑袋沉思了会儿,肉乎乎的手指轻佻地勾上眼前美人的下颌,脸上扯出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豪放地哈哈一笑,高声道,“小美人儿,这是打哪儿来啊?往后跟着小爷吃香的喝辣的可好?”
楚楚:……
这是又客串到她哪本小说里去了?
好丢人!
巴掌再度呼上这二货的后脑勺,企图阻止她大庭广众之下继续这般丢人现眼。
可惜这一巴掌下去并没有达到楚楚预期的效果。
“呦?还是个小辣椒,小爷喜欢!”如羽嘟起嘴巴就往楚楚那美艳的脸蛋上亲了过去。
四下哄笑声一片,许多双眼睛朝这儿看了过来,透着一股子好奇劲儿。
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亲了一口的楚楚一点儿也不温柔地把如羽给拖出了蓝调。
她发誓:回家了一定要给脸消毒十遍,一遍都不能少!!!
竟然给一个女人亲了!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楚楚恶寒地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拽着如羽给拖到后车座上。
车子在这将至的夜色中奔驰得飞快。
等楚楚把如羽送回她家的沙发上扔着,她已经热出了一身的汗。
阿福不知从哪儿蹿出来围着人事不知的如羽喵喵乱叫,一边儿还用防备警惕的小眼神儿瞪着楚楚,生怕她对如羽做点儿什么。
它认识这女人,上次强迫猫未遂的女流氓来着。
如羽躺在沙发上嘴里还不停嘟嘟囔囔着,“美人呢?我的美人儿哪去了?”
楚楚给眼前这一人一猫弄得郁卒不已。
物似主人形,这话还真没说错。
“小家伙,何二把你的口粮放哪儿了,我给你倒腾点儿吃的。”
可怜她还得替非礼了自己那二货喂猫!
如羽迟迟不见归来,猫大爷它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猫爪子随手往那边桌子上一指,楚楚就看见了上边摆着的小鱼干。
“呦!你这伙食不错啊,日常小鱼干。吃得比我都好呢!”
阿福目光惕惕然。
不要妄图觊觎本喵的小鱼干。它家饲主都发话了,小鱼干是它一只猫哒。
楚楚竟然诡异地读懂了阿福眼神中的意思,好笑地摆了摆手,“放心吧!我还没沦落到跟一只猫抢食吃的地步。”
而后她又有点儿小好奇,“话说回来,何二经常抢你吃的吗?”
胡说!它家饲主从来不吃小鱼干哒。
安顿好了猫,还得去安顿那个在沙发上躺得四仰八叉的醉鬼。
楚楚目光灼灼得瞪向醉酒醉到不知今夕何夕的如羽,内心无限同情自己。
可怜她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
如果时光回溯至两小时前,她一定一定不会脑子一抽抽手贱地呼叫一下这二货。
如果时光回溯到大一伊始,她还是不要在美好的大学时光刚开始就认识何二了吧。
总觉得自认识何二之后,她的生活有点儿精彩过头了呢。
如羽如烂泥般瘫在沙发上,时不时还哼唧两声儿,显然两大杯酒下肚之后,她没那个福气完完全全消受了去。
脑袋晕晕沉沉,每一根脑神经似乎都撕扯了起来,难受得她恨不能把脑袋摘下来梳理清楚了再给装回去。胃里更是翻江倒海,想要作呕的恶心感一次比一次来得清晰,一次比一次来得冲动。
终于,在酒精刺激下本就脆弱的胃终于不堪重负。那些酒,如羽怎么灌下去的,又都尽数便宜了她家地板,不过在胃里存放了几个小时罢了。
大概是吐了之后胃里舒服许多,如羽再度倒回沙发上躺着了。
原本趴在如羽身边的阿福嫌弃地瞅了瞅瘫在沙发上躺尸的人,径自跳下沙发,晃悠着尾巴躲进了卧室。
楚楚目送阿福悠哉悠哉晃哒进了卧室,复又瞅瞅地板上那滩意味不明的污秽。
唉,头疼!
何二家的猫都不乐意搭理这二货了,那她可不可以也拎包走人啊?
不过事实证明,她不能走。不但不能走吧,还得任劳任怨把地板儿给清理了。
楚楚不禁怨念:年纪一大把了,不找个男朋友给你鞍前马后着,这时不时折腾她一回算啥事儿嘛。
请注意,她身份证上有一栏可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注明了性别为女。
担着闺蜜的身份,还得兼职男友的活计。
真心的,她一个人有点儿忙不过来哇!
每逢这般时候,楚楚总得无比痛心地呼唤一下如羽那不知还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未来男友能不能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赶来,也好换她脱离何二这一汪苦海。
如羽小脸酡红醉眼迷蒙,一看就知酒还没醒呢。她搁沙发上扑腾着扑腾着,终于不负众望摔在了楚楚刚刚收拾干净的那片地上。
许是醉意带累得痛觉神经也不大敏锐了,滚落在地的如羽嘴上也不喊疼,反倒咧出个傻兮兮的笑脸直冲忙前忙后的楚楚傻笑个不停。
“小美人儿,杵那么远干啥,赶紧过来让小爷好好疼疼你~”如羽冲着楚楚直招手,“伺候好了小爷,往后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猝不及防再遭调戏的楚楚:……
何二这回带入的角色该不是村东头地主家那傻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