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玉炙虽然是剑心,但他自觉自己对法术和阵法的波动还是很敏感的。哪怕是灵气都能间接的感应。
但这一刻,廖玉炙无比肯定,他并没有感应到任何相应的波动。因为灵石就摆放在灵茶树周边的缘故,绝大部分释放出来的灵气是往灵茶树汇聚的。剩下的是向周边逸散,却也没有任何攻击,排斥的作用,就是单纯的逸散而已。
这样的逸散,哪怕那些金鳞木并非是扎根于大地,而是受到某种阵法的控制,也不应该被这逸散的灵力推开。
如果是被他的剑光推开,这还可信点儿。
但是,他可是在这儿挥剑许久了……
廖玉炙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然而,事情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廖玉炙也没法说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幻觉。
这些周围的金鳞木,不但已经向外退了一段距离,甚至现在还在缓缓的后退!
就好像它们不是扎根在地下,仅仅是走路蹒跚了一点而已。
大概三个呼吸,能退开一寸的距离。
甚至,往头顶看的话,还能看见,金鳞木树冠的位置,居然微微低下,就好像是在致敬一样。
发现得越多,廖玉炙越是不可思议。
还好,会来攻击这里的妖兽,都是刚刚变异晋升,等级相当之低。廖玉炙就算是走神,他的战斗本能,都能精准的将这些来袭的妖兽击退。
一直到……
连续十个呼吸没有迎来任何一只新妖兽的廖玉炙眨了下眼,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这喧嚣的金鳞木林,好像,居然安静了下来?
“啊!”
“嗷呜!”
边上的一人一狼,同时发出了惊呼。廖玉炙立刻扭头往林氏女的身边看去——灵茶树已经长到了比她高一头的高度。树叶茂密了一些。但整体来说,还是和“成熟”差距很远的,连叶子都显得十分稚嫩。
这树木本身,并不值得惊叹。
让君九韶和小白同时发出惊讶声音的,是从天而降的七彩霞光!
之前盘桓在卧龙山脉主峰上空,绚烂却又和灵气有些格格不入的那些七彩霞光,就如同倾倒的天河之水,落在了灵茶树的树冠上!
“啊?”
廖玉炙听见,就是那将灵茶树催生到这个地步的林氏女,都发出了一声惊叹的声音,似乎并没有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她似乎被什么力量推动,有些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守护在她身后的君九韶。
“林姑娘!”君九韶连忙让开,随即觉得不对,又连忙伸手去伏。
水馨却已经站稳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灵茶树。
本来还剩下一大半的上品灵石在无声无息之间化为粉末,随风飘扬。灵茶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七彩霞光的灌注下,向上攀升。几乎是一眨眼就能长上一寸。
一边攀升了高度,一边舒展着枝叶,嫩绿的树叶飞快的往浓绿的色彩变化。
“林姑娘!”虽然之前已经听到了“林冬连”的惊呼声。
但廖玉炙觉得,想要弄明白眼前的状况,还是得问这位。
至少是她催生到了一定程度,才引来了七彩霞光的不是?
“……七情之力。”水馨道。
“啊?”君九韶惊讶。
这是一种本能反应,毕竟在曲城,君九韶是见过那新的修炼方式,收集到的力量的。那也是七情之力吧?
“红尘念火之后,剩下的东西。”水馨垂下眼帘。
她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一点。
但既然那“七情之力”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后面那句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红尘念火之后……”廖玉炙重复了半句,想起了君九韶成就文胆的时候形成的奇景。在这样的荒山野岭,明明只是写了一篇文章,却引来了无数的红尘念火,硬生生将他的道境给推了上去!
这七彩霞光,也确实是在那之后出现的。
“吸收了这所谓的七情之力之后,会如何?”廖玉炙决定先放下心中些微的违和感和好奇心、感慨之类的东西。指挥使的身份,还是让他第一时间,选择了询问最实质的问题。
水馨想了想,再次往灵茶树走去。
廖玉炙于是也试着向往灵茶树的方向走。
但是,在距离灵茶树干足足还有五米左右的位置,就已经感应到了一个无形的,坚韧至极的屏障!单凭他的身体力量,居然无法突破!
廖玉炙也知道那七彩的霞光应该不是什么恶物,到底不敢随意动手伤了这株灵茶树。
只能止住了脚步。
再看“林冬连”。
她也紧紧皱眉,面部表情隐忍还有那么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过,她本来就在距离灵茶树干——已经粗壮了不少的树干一米左右的位置,居然还能前进。然后,成功的伸出手,貌似很艰难的,将手搭上了树干!
到底是直接培育催生出来的,不一样么?
廖玉炙感慨了一句,退出了那无形屏障作用的范围。
其实,如果廖玉炙不是跟着任仲进入的卧龙山脉核心底部,他就会发现,这会儿,围绕着灵茶树树干的无形屏障,感觉上和卧龙山脉底部那曾经存在的宫殿,那些宫殿建筑外围的无形屏障,非常相似!
“它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水馨其实也是真迷茫。
但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交流所得,“它只是知道,或者说那些七彩霞光让它知道,它必须要尽力生长,尽快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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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馨在培养灵茶树,和灵茶树交流的时候。
宁朔和黎允所在的那个空间里,黎允依然在念诵着曾经出现在万色莲上的圣儒文章。这一次已经念了挺久了。却没有出现和之前一样的异状。感觉上,似乎毫无作用。
但宁朔没有叫停。
黎允也没想着停。
反正停下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回顾一下圣人教诲,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宁朔还是有点感觉的。
他觉得这片空间的气氛似乎有点儿变化。
可变化太轻微太玄妙,他形容不上来。
而在卧龙山脉脚下的那个特殊营地里面。
姚清源和林枫言的感受,可就不是轻微到说不上来的程度了。现在已经根本无需林枫言的提醒,姚清源都已经知道要出乱子了。
尽管整片营地里,都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意味,他和林枫言不说话的话就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但也未免太死寂了。
气氛也分明压抑了很多。
姚清源有种乌云压城的感觉。
——天是不是真的比别处黑了一点?
甚至,远方不断轮换巡逻的中云卫十支小队都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变化。他们根本就没有问姚清源和林枫言的意见,就已经主动集结起来。十支队伍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型的战阵。
在他们的头顶,战煞已经凝成了实质化的血云,从营地的北方散开,缓缓的三面包抄过来。
远方一道红光转瞬即至,落在了中云卫千人阵的前方,这是一只妖丹级别的“血龙马”,血龙马上坐着的,正是穿着和中云卫相似铠甲的祁弘。
远远的,还有另外几道剑光远远近近的破空而来,其中正有应阳秋。
虽说是拜托了林枫言和姚清源看守。
但足足有二十几个知府在这里。
全是文胆级别。
要真出了事,林枫言是怎么都压不下来的。
祁弘这些人,在卧龙山脉最近的局面下,都不得不武担文职,担负一些要务。可那些中了毒的平民百姓,哪怕能有十万武者吧,也肯定比二十几个知府更好镇压一点!
姚清源根本就没传讯给他们。
他们显然是都感觉到了什么,近一点的都往这边赶了。
林枫言却是摇了摇头,直接飞出了营地,往中云卫的方向飞去。姚清源见状,又哪里敢留在这里?连忙跟上。
祁弘看到林枫言,先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林枫言又没有什么正式职位,祁弘也不好指责他未战先退。
“莫动手。”林枫言主动开口。
祁弘挑了挑眉。
尽管此时只有千人,得到战阵加持,祁弘依然是连元婴都敢斗一斗。
“万不得已之下,就算是朝廷委派的知府,也只能先杀。”祁弘剑眉一竖,杀气凛然。
也没法子,谁让之前,这些知府都多多少少的暴起伤人了呢?
那时候他们还有一定的理智努力控制自己。
现在……祁弘有感觉,一旦爆发,这些知府多半就会彻底失去理智!
“守住三面,南下不杀。”林枫言说。
这也是个很奇妙的场面——祁弘已经得到了授权,临阵可以斩杀知府。反而是林枫言这么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和知府中的唐海连还没什么好回忆,却是用他并不多的话,在为那些知府们求情!
祁弘肯定也这么觉得,有些古怪的看着林枫言。
这时候,一个身影从南方飞来,在营地上空停留了片刻,也飞到了中云卫的前方。自然是接到了消息赶来的张知秋。
年老的儒修就没做过正式的官员,气质向来慈祥。
这会儿却也十分郑重,先问林枫言,“情况为何变得如此之糟?”
林枫言对这位大儒自然也半点不怂,直视回去,“核心有变。”
姚清源这次听懂了,连忙代为扩容,“张大儒,林剑首的意思是,卧龙山脉的核心有变。嗯,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确实是感觉到,卧龙山脉上空那些七彩的霞光,现在多半正在消失。”
“有这……”张知秋的话没有说完。
祁弘座下的那只血龙马——血翎马的变异体,名为“血龙”但事实上看不到什么龙族特征的妖丹级别的坐骑忽然人立而起,发出了一声近乎于兽吼的嘶鸣!
若非祁弘反应很快,及时的一把拉住了缰绳,这匹血龙马多半已经撒腿狂奔!
祁弘的脸色有些糟糕。
没法子,毕竟不是自小养大的坐骑。收服了,不等于默契够了。
不过,还不等他训斥。
这匹血龙马的嘶鸣声就像是一声号角——
营地的方向,响起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吼叫声,已经不似人声!营地的禁制,在这一刻爆发了足以媲美太阳的光芒,却又在下一刻,支离破碎,仿佛碎裂成了亿万片崩散的镜子。
二十来道身影同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的射出,果然是统一一致的,飞向了南方——卧龙山脉核心的方向!
那速度如此之快,根本就不像是文胆,而一个个的像是剑心!
祁弘和后来的几个剑心都傻眼了。
看那些人影,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有几个困在文胆初期许久的,前路已绝的家伙!?
“追!”祁弘眼神一厉,声音传遍四野,直接给远近的所有剑心下了命令,“只要偏离往卧龙山脉核心的路线,格杀勿论!”
他已经听出来,那些蹿出去的家伙,是真的没剩下几分人性灵光了。
明明,都是饱读诗书考出来的儒修,一大半都觉得“战斗”也要有读书人的风范。但现在,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影子?
赶过来的那几个剑心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在这些知府之中,不乏他们本来的“上司”。但现在……
包括应阳秋在内,所有人都响应了祁弘的命令,也一个个驾役剑光,追踪而去。就是林枫言也不例外。当然,林枫言是不是在遵循祁弘的命令?反正祁弘自己都不这么认为。
祁弘确认,这个局面他也不可能带着战阵了。
吩咐千人卫,“从卧龙山脉东西两侧南下,通知所有残存官员,随时做好组织撤离的准备。”
十个百人卫领命,分散开来离开了,依然保持着战阵的状态。
注视着这一切的张知秋点了点头。
尽管是姚清源请来镇场的。但事出突然,或者也确实是想要看看那些知府们具体能做什么,他之前没有出手。这会儿才对祁弘道,“老夫带你一程,还需你护老夫安全。”
祁弘一愣——大儒使用秘法的话,比他快也很正常。
他抱拳道,“自然如此。”
张知秋的脚下,很快就多出了一艘银色的梭形飞舟,竟是同时具备文宝和法宝的气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