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你腿还在流血。”
她将晚秋扶到石床上坐下,然后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按压在她的伤口上。
“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的。”晚秋明明已经痛得眼睛含泪,却还牵强的露出笑容。
“什么不碍事,这地牢全是细菌,感染了怎么办!”
无心继续为她包扎着,动作温柔,将她腿上的血一一擦干净为止。
她们坐在石床上等了许久也不见那狱卒回来,反倒是听到铁链拖在地上哗啦啦的声音逐渐靠近。
无心看着那逐渐靠近的白色身影,眉角一跳,这家伙怎么也进来了。
“老实点!给我进去!大半夜的还敢给我飞檐走壁?当军爷我没练过!”那人打开铁门将那白色身影推了进来,他别扭的踮脚小跑了几步才勉强没摔倒,他张嘴露出小虎牙,丝毫不慌道。
“真巧。”
“君如西!好歹你也是个皇子,丢人不。”无心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大笑,这家伙平时自诩不凡,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没想到也有今日,看来这些狱卒是真的孤陋寡闻居然连皇子都不认识。
“这正好体现了乾安法律的公平性不是吗。”即便他双手被束缚了起来,他还是自以为帅气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切!”无心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是没脸没皮。
“那你有办法出去吗?触犯宵禁可是会被关一个月的,除非有人拿钱来赎人。”她的生意等一个月出去黄花菜都凉了,那狱卒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王大人可能不在定天府此时唯一的都苗头就看君如西了。
“书七已经回去拿我的太子印了,只要他带着有太子印的文折,我们便可以出去了。”
没想到太子印早就交到了君如西的手里。
“你,为什么会被抓进来啊。”无心看着他那两只被捆住的手腕,雪白的皮肤已经被粗糙的铁磨出了血痕,堂堂一国皇子,明明只要暴明身份就不必受这牢狱之灾了。
“看月亮啊。”他胡扯八道,只是此时从窗户缝隙望出去,一轮圆月格外美丽。
“……”
无心懒得再继续问他,反正他嘴里就没有正经的答案。
一阵脚步声传来,书七带着几个兵卫走进了地牢,他与君如西相视一眼飚起戏来。
“两位公子,我们太子已经准许你们出狱了,跟我走吧。”他用眼神示意着那狱卒开门。
狱卒拿着钥匙的手都在上下颤抖,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刚才推的人居然是皇子殿下身边的人,若是追究起来,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无心一看那狱卒正是一开始推她和晚秋的那人,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
“大兄弟,刚才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你那里了,是吧。”
此刻正好可以借着君如西的势头替晚秋欺负回去。
“没有吧。”那狱卒握着钱袋万般不舍。
“没有吗?唉那个书七啊,皇子殿下是不是给了我一百五十银子啊。”
“呃……”书七目光试问性的看着君如西,然后见他眼中闪过一道光立马直点头。
“是啊是啊。”
无心向那狱卒伸着手。
“你再仔细找找,看看你腰带上是什么。”
那狱卒用手捂着钱袋,最后艰难的将钱袋还给了无心。
那狱卒给君如西送了铁链,君如西动了动手腕转手就是一个手刀砍在狱卒的脖子上。
无心赞赏的对他伸出大拇指,这正是她想干的。
她蹲下身拍了拍狱卒的脸,然后取走了狱卒身上的钱袋丢给了晚秋,然后将他用铁链锁在了地牢中。
天定府门前,带有相府标志的马车就停在了路旁,无心在上车前停住脚步,然后转身看着君如西,半响后她道了声谢谢,在家仆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君如西看着远去的马车笑着摇了摇头,以他的速度只需半炷香的时间便能将那猫儿送回相府,想甩掉他还是太天真了。
第二日,太阳略有些毒辣,但凉爽的春风不时拂过让人惬意。
无心坐在梅树下看着店铺的账本,阳光穿过绿叶打在账本上,折射的光将她的脸染上一层金辉。
一阵风铃在林间响起,无心抬头看着那从天而降的男人。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黑白相间的衣衫不停飘动,一只高贵的仙鹤游走于外袍之上,他的左右袖摆上两只暗红的铃铛随风铃铃作响。
无心仔细端倪他的容颜,一条朱砂从眉心埋入短发之中,一双柳叶眼黑白分明,缓缓眨动如晨光一般耀眼,身材修长,气质高雅优美,犹如一只遗世独立,翱翔于天际的丹鹤。
他翩翩落在无心面前,带着淡淡的笑容。
“师妹。”
“师兄。”她合上账本,北辰清每日都会来无心院给她授课,这些日子她虽然卧病在床,但只听着他讲解的内容便学到了不少。
“师妹的毒虽然已经控制了下来,但还是忌过度劳累,所以我会把很多药材都搬来无心院,你的这片梅林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充满药味。”
“有所得有所失,失了梅香,得了医术,不亏不亏。”
无心起身对着北辰清行了一师门礼,两人很快就讨论起医学来。
她在现代学过西医,见解独到,尝尝引得北辰清连连称赞。休闲下来,她也会带着北辰清逛街买衣,他偏爱黑白相间的衣服,上面还必须要有仙鹤,她问起缘由,他说穿别的不习惯。
跟着北辰清学习了一个月,无心的医术有所长进,这天她来到梅林中,北辰清反常的没有在翻晒药草。
他坐在梅树下的石头上发呆,日光暖暖的,柔和的披在他的肩膀上,有一种快要踏风而去的感觉。
无心不忍打破此刻的美好,远远的欣赏着。
北辰清注意到无心,微笑着对她道。
“师妹,既然来了就不要站那么远了,过来坐吧。
“师兄,你在想什么?”她坐在北辰清的身旁,双手环住波棱盖,将头微微偏向他。
“没想什么,只是晒晒太阳。”北辰清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木屑,他洁白的手指在阳光下带着粉嫩色。
“师兄,你这么厉害有遇到过解不了的毒吗?”她随口问着,将屁股往有阴影的地方挪了挪。
听她提起,北辰清便顺势答到。
“师妹,你知道有一种蛊名叫嗜命蛊的吗?”
“不知。”她回忆了一下那本《巫蛊之术》中的内容,并没有记载这种蛊。
北辰清像是回忆起什么,缓缓说道。
“嗜命蛊,以人的寿命为食。
每过一天就会吞噬掉宿主的一天生命,种了嗜命蛊,寿命就会折中,四十年的寿命变成二十年。
但这种蛊却有一种奇异的功效,它会给宿主提供大量的内力,直到宿主死亡。”
“把吞噬的寿命转换内力,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蛊。”
“种下这种蛊值得吗?”他问。
“有人渴望力量,心里装有力量与生命的天秤,早已经偏向了力量,对他们来说就是值得的。”
北辰清细细琢磨着,他目中多了一丝忧伤。
“师兄,这蛊跟你有关系吗?”
“有吧?”他不是很确定,那个人从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却牢牢的存在他的记忆中。
“师兄,你快讲讲这蛊的由来吧。”
无心用手指勾起北辰清的嘴角,往上拉成笑脸的模样,他还是要多笑笑的好。
北辰清惊讶的抓住无心的右手。
“师妹,别顽皮,师兄讲便是。”
北辰清松开无心的手,他也学着无心的动作环住双腿。
“嗜命蛊,原本不叫嗜命叫嗜心,一母一子,双生双依。
母死子死,子死母活。
做蛊的是一位极具威望的年轻神医,对普通人不屑一顾的他爱上了一位大毒师,没多久两人喜结连理,为了彼此证明忠诚,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内力,两人服下了嗜心蛊日夜好合,短短时间,江湖上便再无敌手。
神医想带着大毒师归隐于世,可那女子终归不干平凡离开了那位神医,在江湖上发展毒门,从此医毒两家争斗不停,女子毒一个,神医就救一个。
两人都很倔强,日日忍受嗜心之痛也不愿意向谁低头,离了母蛊的子蛊没了依靠,日渐衰老,它只好吸取宿主的生命来支持自己。
而服下子蛊的,正是那位年轻神医,因为爱,他把活命的机会都留给了那个女子。
那女子辜负了他,创立毒门后,广纳男宠,彻底伤了神医的心,他改变了嗜心蛊,让子蛊独立而存,这便是嗜命蛊。”
“原来还有一个这么凄美的故事,师兄相信爱情吗?”无心摸着自己的心,那里是冰冷的。
“不知道。”他没有经历过情感问题,所以他只能说不知道。
“我看这个故事有假,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生死虐恋,大概是做蛊的人编出来吸引人的吧。”她拍了拍北辰清的肩膀,不知道他到底在思虑些什么,难道他家里有人在用这种蛊?
“师兄,你喜欢哪家姑娘,我去给你探探口风。”
“别,我习惯独自一人了,师傅催得紧,总是叫我为难,你可别为难我了。”他推开无心搭在肩膀上的手,脸上略带惊慌,还真是怕无心给他介绍个姑娘。
“好,那就等师兄有喜欢的人了,我去帮你探口风,师傅那里我帮你顶着。”
两个不相爱的人成了亲,那生活一定很艰难,她希望北辰清能找到自己的真爱,不要让自己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