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站在南宫景跟前的时候,南宫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在她眼中分外的亲切,一时间她似乎回到了军队。
“你们打起精神,这是太子的好朋友南宫小姐,她本是大夫得信特意赶过来,原来太子不是病重,而是这饮食出了问题。现在你们一定要据实以报,否则耽误了太子的恢复,定按军法处置。当然,若是谁发现有什么线索,我也一并禀告太子,到时候自然也是有所赏赐的。”清凌声调不高,只是这一席话软硬兼施,恩威并用让人很是受用。
“既然关乎太子安稳,我等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昨日那御医事无巨细都问过了,我们知道的也已经说了。”带头的那个应该是厨师长的人说道,众人也是纷纷点头,表情舒缓了很多,看来东方朔还是颇得人心,南宫景着实为他高兴。
走上前向大家行了一个见面礼,缓缓开口道:“不瞒众位,你们的太子确实是中毒了,只是这毒甚有蹊跷,现在初步断定是饮食造成的,麻烦大家把知道的告诉我,南宫景在此谢过。”
南宫景说完朝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这顶着东方朔好友的身份行如此大礼可算给足了大伙面子,可是这帮将士却不以为然,他们只知道南宫景的意思是东方朔的病是他们负责的饮食引起,这顶帽子太重他们可承担不起,一时间众人如炸锅般交头接耳、三言两语不曾停歇。
“大家安静!”南宫景喊道,不同于之前的温婉之音,这次的音调高一些也冷一些。
见大家总算安静了下来,南宫景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是什么,也知道这事对你们多重要,但是这事关东方朔我相信你们也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将军之事,他是东凉的储君、你们未来的皇帝,若是在此有个三长两短就算当今皇上不与你们发难,那日后你们回了家乡,因为你们的疏忽大意丧失了这样明智的一个储君,该当如何面对家乡的父老乡亲。”
大家面面相觑,再次三三两两小声嘀咕,南宫景也不打断,等他们再次安静下来,她继续道:“我自然是想相信各位的,但是不能排除说你们中间有人在他食物中做了手脚,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在场的各位,但是出入厨房最多的便是各位,所以还请大家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虽说法不责众,可是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大家有所隐瞒,追究起来就不仅仅是各位的责任,你们的家人估计也无一幸免。”
南宫景说完,目光扫视着大家,都是堂堂七尺的汉子,但是在她冷冽的目光下也是有些微微颤抖,就连站在他旁边的冷凌也同样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着的寒气。
“小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将军…不是,太子的饮食都是有专人负责的,我们这些人要管这三万大军的饮食,自然什么忙都没帮的。”领头那个人解释道,他见南宫景不语,似乎想起了什么,激动的指了指旁边一个岁数大的老者道:“前日照顾太子殿下饮食的那小子跑了,倒是李老头这两日自告奋勇的说由他来做,要是有问题也是他,与我们无关。”
那带头之人说完这话,其它人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有人说李老头素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对其他人爱答不理,看着就不是好人,有人说见李老头有事没事就往太子的营帐那边探望,还有人说李老头这几日有些心不在焉、明显的做贼心虚……各种说辞充彻在耳边,那老头似乎听不见一般,就那样稳稳的站着。
南宫景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些人,明明朝夕相处,可是在灾难面前他们却选择不信任同伴,这些看似有些道理的话语不过都是揣测,可是事关东方朔南宫景也不得不小心,任何蛛丝马迹她都不能放过,看着那老头问道:“您可有话要说?”
李老头的后背挺的笔直,不卑不亢道:“南宫小姐若是真的也觉得是我,我自然百死莫辩。只是我确实没在太子殿下的饮食中动过手脚,别说我没动过,就是我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做的,我拼死也会拦住的。”
南宫景“哦”了一声,不解的看着那老者,示意他继续,老者继续道:“我本是东凉边属小族的生意人,我们一族人口甚少,每年进贡东凉后便所剩无几,但是一族人也是安居乐业,和和睦睦。那年也是如现在这般,苗族那个野心勃勃的族长怂恿我们的族长一起来抵制东凉,说脱离出来自成一家。当时我们那个族长也就是我的外甥,岁数小、眼光浅,真的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能光耀一族。结果那一战,我族所有成年男丁打了头阵,前部葬送了性命,我外甥也是觉得愧对族人,当场自溢。等我赶到的时候苗族那群人早已被打的四分五散,我在战场中搜寻我那可怜外甥的尸身,当时东凉国出征的将军也是太子殿下,他听说后允许我将他的尸身带回,还给了我回乡的盘缠,并且葬了我的族人,免得他们被野狗叼了去,好歹也是让他们入土为安了。我族人就这样尽数都没了,我也没有了继续经营生意的想法。后来我赶上了他们班师回朝的队伍,承蒙太子不嫌弃让我进了这军营当个厨子,这些年我感恩太子的恩德,这样一待已是六年七个月。所以若是有人说我要害太子,那一定是让猪油蒙了心。”
南宫景看了冷凌一眼,见他点头,看来这老头倒是没什么可能,南宫景又将东方朔平时的饮食习惯什么的问了一遍,自己也在厨房里挨个检查了一遍,一时间仅有的头绪又没有了。
那老头突然走到南宫景身边,小声的问道:“太子殿下可是接连几日都口吐白沫?”
南宫景点头,那老头继续道:“会不会是苗族圣花?”
南宫景如醍醐灌顶,一时间明了,她蹲在柴火堆里翻翻捡捡,最后拿出一个棉花球大小的果壳,问道:“可是这个?”
老者摇头,南宫景用匕首将果壳撬开,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南宫景咬牙切齿说道:“这些个畜生,若是让我知道是谁给东方朔下的这个,老娘一定让他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那果子南宫景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初在缅甸执行任务,她可是看着这些个果子从开花到结果,待到果实成熟时她们便端了那贩毒的老窝,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人种植罂粟,南宫景说话间用手将那果实已经捏的粉碎,此刻的她就如从地狱来的使者,眸子早已布满冰霜。
南宫景收拾好情绪,看着老者问道:“那圣花可有解毒之法?”
老者摇头叹息道:“这圣花我也只是听说不曾见过,他们的族人说他们的山脉中会开满芬芳的花朵,闻起来神清气爽,只是食完会口吐白沫、头脑混乱,最后不治而亡。我那日听说太子也是口吐白沫,便想着是不是这害人的东西,可是近日看太子饮食正常,想着应该也不是,据说那圣花食用完便不会再食用其它食物的。”
南宫景后面的话根本没听进去,既然没有戒毒的药物辅助,那东方朔这毒多深得如何解才是难题,如果单单靠自己肯定得多遭一些罪了,还有就是东方朔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呢?
“走的那个厨子你们谁认识?”南宫景再次开口向众人问道。
这话很明显将他们与下毒之事摘了干净,大家一时间气氛好了许多,领头的那人说道:“他说是之前的一个宇老厨子的侄子,我便将他收了进来,他来这军营左右不过两个月时间。”
“他说的余老厨子你认识?”南宫景继续问道。
“认识,认识,我们这里多数人都认识的,他是去年才过世的,而且就死在军营里,当时没有人来收拾,还是我们合力将他葬了。”那厨师长答道。
“既然当时没有人来认尸,怎么现在来了个侄子,而且太子的饮食怎么可以交个一个新入伍之人。”南宫景厉声质问道。
那厨师长显然被南宫景的气势震住,一时间红着脸不敢开口,倒是旁边的一个男子说道:“什么余老厨子的侄子,我看你就是被他收买了,我可没少见他往里兜里塞银两。”
“老五你不要血口喷人?”厨师长急着道。
“血口喷人,我们都曾看见,而且他隔上几日便可出去一趟,若不是你说采买东西,他怎会有机会出入,我看他身手敏捷,定是有些武功的,若不是有所图,他为何花着银子入这军营,做这些穷人才做的事。”那个叫老五的也不含糊,一句不让,很明显二人积怨已深。
其他人附和的点点头,南宫景神色凝重地问道:“我再问一遍,那个厨子的来路到底如何?”
只见那厨师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属下冤枉啊,他当时找到我的时候真的说是余老厨子的侄子,后来他说他有个怀孕的妻子要照顾,所以每次出去采买东西顺便也帮她采买一些生活用品送回家,但是他每次很快就回来了,厨房里的活也没耽误过,我便也没发现其中的蹊跷,其它我真的一概不知,望南宫小姐明察。”
南宫景眯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问道:“他是哪人?”
“余老厨子就是东凉宣城人氏,他自然也是。”
那厨师长抬头答道,只是依旧跪着丝毫不敢动。
“那小子口音可不像我们宣城的。”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答道。
“你还知道别的吗?”南宫景再次开口看着匍匐在地的厨师长问道。
“属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进来的时候确实给了我一些银子,他说他想报效朝廷,我自然也就顺水推舟收了他。我要是知道他藏着这样的祸心,怎么也是不敢的。救南宫小姐念在我在这军中数十载,饶了我这次吧!”那厨师长哪还有刚刚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此刻在地上使劲磕着脑袋,鼻涕眼泪一大把。
南宫景看了清凌一眼,见他看了看那个老五之人,南宫景了然于胸,开口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尤其是部队,纪律制定出来就是为了让大家遵守的。念你初犯出去领罚吧,以后这厨房由老五管理,大家可有意见?”
众人高兴欢呼南宫景英明,看来这厨师长平时定是对大家苛刻才如此不得人心吧,这事也就此告一段落。
此刻天已拂晓,众人便散开忙碌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