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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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大婚当日,驸马爷容鹤轩和宁帝小公主宁品烟双双死在了房中,他们至死的原因是中毒,而毒来自一对印着桃花图案的瓷碗,那瓷碗是简悠筠送的。

简悠筠再一次被关进了黑暗的大牢,只是不同于首次的,这次是皇家的酷刑之地宗人府。

据说发现驸马和公主尸体时,屋内漫天的大红纱幔撒了一地,两具尸体就安静地躺在地上,嘴角是如罂粟般绽放妖娆的血渍。驸马爷似是死不瞑目,双眼圆睁,一眨不眨地盯着破碎的桃花瓷碗,而公主看着驸马,眼里满是不甘。

尸体映着桌上不停跳跃舞动的红烛,显得格外的艳丽和诡谲。

简悠筠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不知是牢房里的空气过于稀薄还是她呼吸太急,每呼吸一口气,胸口便是一阵莫名的绞痛。

脑中又浮现出那个如桃花般艳丽的男子,他含笑地看着她,他喊她:“小傻子。”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此刻竟连哭都不会了,在简悠筠有记忆的两年里,这已经是第二次经历生死,又有一个朋友彻底离开了她,虽然他或许不再是她的朋友了,甚至他生前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骂她是个粗鄙的人。

可是为何她的心还是这么痛,从心底的最深处汹涌而来?她说不清,之前的爱爱恨恨都随着容鹤轩的死消散,不留下一丝踪迹。

仰面靠在牢房冰冷坚硬的墙上,简悠筠毫无焦距地盯着某处。

今日圣旨传到,给她定了个罪名:因妒生恨,杀人灭口。

紧接着,牢头给她上了重犯的枷锁,把她关入了重犯的狭小牢笼,说是判决书稍后便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简悠筠毫无辩解的机会,她这次是必死无疑,只是……不知道那个人还有没有本事再救她。

想到容少濂,简悠筠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一点神识,那牢房四方的小窗能看见此刻窗外一片暗黑的夜,月如圆盘,寒光凛然。

终于,手上落下几颗晶莹的滚圆,在风中翻飞流淌。

皇宫内。

公主宁品烟和驸马容鹤轩的尸体被宫人抬入棺木,明日便是下葬大礼,原本四处布置的大红纱幔被取下,换成了刺目的白绫,四处都是一片哀丧之气,仿佛前几日的喜庆祥和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宁帝坐在御书房内,将手中的奏折猛得合上,丢在了桌角上。

“小福子,朕觉得头疼欲裂,你来给朕按按。”宁帝用指腹轻柔着额间,眉间轻皱,一副痛苦的神情。

他的小女儿宁品烟虽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却也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她的突然薨毙给宁帝也是带来了不小的刺激,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不少。

“是。”青色宫装的內侍轻声应道,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探上了皇帝的额头。

宁帝闭上了眼,斜靠在软塌上,几日的疲惫似是随着小福子手上的动作舒缓了不少。

“那女子务必要给予重刑。”安静的空气里突然响起宁帝严厉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却透着王者的不容置疑:“小福子,你待会替我传召刑部尚书李大人,我要判那个谋害公主驸马的女子凌迟之刑!”

那小福子闻言心里一惊,宁帝一向施以仁政,一些过于残暴的刑罚都被他废除,今日竟然重提了这个废除已久的凌迟之刑,想必是动了大怒了,立马凝了神,恭声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话音刚落,御书房外就响起了另一道內侍的声音:“皇上,侍郎将容少濂求见。”

宁帝拧了拧眉:“他来所谓何事?”

“侍郎将大人说是为公主驸马遇害一案而来,他怀疑事情另有隐情,想要……”那內侍停顿了一下,似是不太敢往下说。

宁帝眉头的褶痕更深,不耐烦地问道:“想要什么?”

明显听到那个內侍猛得吞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回道:“侍郎将大人说想要开棺验尸重审此案,还说如果皇上不同意便在殿外长跪不起。”

“放肆!”

宁帝暴怒,瞬间将面前案几上的东西掀落在地,随着“哗啦”一声巨响,身边的小福子立马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

“朕平日里是不是太宠容家了,仗着朕的宠爱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宁帝怒气难平,呼吸渐重:“他要跪是吧,你就让他在门口给我一直跪着!”

那门外的內侍早就吓得没了声响,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即匆匆向殿门外跑去。

夕阳下,穿着百鸟朝服的俊美男子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背脊挺直,神情冷峻,即使是跪着也没有一丝狼狈,透着与生俱来的魄力。

那个刚才去通报的內侍行至容少濂的面前,有些犹豫地说:“容大人,小人已经向皇上禀报了大人的原话,可皇上大怒,让您在这儿跪着,小的也没办法了。”

“谢谢张公公了,那本官只有谨遵皇命了。”容少濂的面上没有丝毫慌张,如一颗挺拔的松一般一动不动。

那张公公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从夕阳斜斜跪到夜幕降临,容少濂纹丝不动,膝下已疼得麻木,但比膝盖更疼的却是一颗焦急难耐的心,这次事关重大,虽然是一场如此拙劣的陷害,但如果他不亲自出面,恐怕简悠筠必死无疑!

仇恨,复仇,所有一切都比不过她的命,他如今的行为势必会引起容谈的反感怀疑,让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因此土崩瓦解,但那又如何,他只想保住她!况且他亲口答应过容鹤轩他会照顾他,连同他的那一份。

君子一诺,重于千金。

仰面紧紧闭上了双眼,这个摆放着仇恨和简悠筠的天秤最终倒向了那个女子,以仇恨而生存的他竟然有一日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原本的复仇计划,而且是以如此卑微的方式。

夜已深,凉如水,周围一片静谧,只有虫鸣和鸟叫,丝丝寒意从膝上蔓延到全身,容少濂将双手紧握成拳。

直到天际透出一点白,一双明黄绣着龙纹的靴子出现在容少濂的面前。

“侍郎将,你好本事!”宁帝威严不减却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容少濂耳畔响起。

跪在地上的男子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看来那份书函已经送到宁帝的手中。

他容少濂从来不会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在来求见宁帝前他便预见了宁帝不会同意他的请求,便事先修书一份送予风国钟怯生,实则是告知娇玉公主宁品蕾此事,求她助他一臂之力,宁品蕾虽与他在感情上无果,却多少与他有份交情,便答应了容少濂的请求,以风国诰命夫人的身份亲自休书宁帝重查此案,还简悠筠的清白。

“皇上乃难得的明君,势必不会让自己的臣民蒙冤含雪,况且此案涉及到当今公主和臣下的弟弟容鹤轩,倘若让奸人逍遥法外,他们必当不能瞑目,臣求皇上开棺验尸,重查此案。”容少濂每说一句都掷地有声,说罢便重重地叩首在地。

宁帝微微沉吟,思索良久,最终缓缓道:“容少濂,朕今日便答应你开棺验尸,并给你三日的时间,倘若三日之后你查不出这件事的真相,朕不管你和牢中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定会按照我大宁律例将牢中的那名女子……”宁帝的声音猛得提高,异常严厉:“游街示众,凌迟处死!”

心猛得放下,又瞬间提起,容少濂正色道:“是,微臣必当在三日内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宁帝似是已经无力,他挥了挥手:“你且下去吧。”

容少濂也不再多言,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御书房。

此时天际已经大亮,大地骄阳似火。

宗人府的大牢里,简悠筠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听守门的狱卒说今日会给她送上最终的判决,但眼看着已烈日当头,这道圣旨到底是没有送来。

说不上是害怕还是什么情绪,心底隐隐抱有一丝希望,但大脑却告诉她别痴心妄想。

简悠筠苦笑一声,将身体坐直,与此同时牢门哗啦的锁链声在耳畔响起。

本来以为是送饭的狱卒,但发现走路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对,便凝神看了过去。

下一秒两双眼睛便纠缠在了一起。

阴暗的牢房漆黑一片,借着微薄的灯火,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向她缓步走来的俊美男子,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只见男子勾唇而笑,眼里眉梢是从未有过的温暖笑意,他看着她,良久,涩哑的声音从男子的口中溢出:“傻子,我来了。”

半晌,简悠筠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眶早就湿了一片。

心里的某处瞬间变得柔软,容少濂说的并不是甜言蜜语,也不是什么安慰的话,却胜过世上所有的温情。

不知道为何,一句话就这么自然地脱口而出:“容少濂,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有救了。”女子的声音晦涩沙哑,眼里却满是神采,闪耀得让人移不开眼。

第一次,容少濂在简悠筠的注视下微微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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