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品蕾还没开口说话,容烨颐却率先厉声道:“大胆!你一个舞姬刚才已经弄出了乱子,公主宽容不与你计较,如今你还得寸进尺了?来人,还不把她拉下去!”
“等等。”宁品蕾浅浅笑了笑,眼前的女子虽被丑陋的妆容掩盖了真容,但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眸却熠熠发光,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她向容少濂所在的方向轻扫了一眼,只见此时的他正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似乎对眼前的女子并不在意,但微微握紧又松开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本心,虽然只是一瞬,但却叫她看在了眼里,宁品蕾的心里一阵酸楚,嘴角也挂上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她倒要看看,能让容少濂心仪的女子有怎么样的本身。
“既然姑娘毛遂自荐,想必在舞剑方面定有过人的才能,本宫倒想见识见识,来人,给姑娘取一把剑来。”
“公主且慢。”简悠筠笑了笑,身体转向容少濂的方向,“不知容大少爷可否借小女子佩剑一用?”
除去众人的喘息声,空气里突然静得声息不闻,半晌后,只见容少濂轻扯嘴角,那笑容如此云淡风轻,似一朵雪山青莲,不染浮尘,他将手放在腰间轻轻一扯,随即一道黑影闪过,一把镶嵌着宝玉的剑便向着对面的女子飞了过去。
简悠筠灵巧地接过宝剑,笑嘻嘻地拔剑而出,容大魔王,本姑娘念在你有伤在身,抛头露面替你舞剑一曲,借你宝剑一用你也不亏。
简悠筠不知,这容少濂自疯病治好以来,这贴身的宝剑便没有人能碰得,他今日却愿意解下给她舞剑之用。
在场不知道的人还好,知道的人心下都升起了一丝疑惑,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神也变了变。
随着悠扬的琴音响起,简悠筠本该舞动的身姿却微微一窒,她皱了皱眉头,不对,虽然她之前并未舞过剑,刚才要求舞剑也是她一时冲动,但是她就是知道这配乐不该是如此轻柔绮丽。
众人看眼前的女子半天都没有动弹,以为她只不过是想在公主和容家少爷面前表现而已,并无真本事,个个都面露讥讽之色,宁品蕾也微微皱了皱眉。
简悠筠也不慌,走到宁品蕾的面前微笑着盈盈一拜:“公主陛下,小女子斗胆提出一个要求,这首曲子并不适合舞剑,可否更换一曲?”
容少濂举起手中的茶盏,一抹赞赏的笑容一闪而过。
而容烨颐却冷笑一声:“你技艺不行却还怪上曲子了!公主,我看此女根本是来捣乱的!”
宁品蕾不予理睬,亲瞥了一眼容少濂,笑道:“哦?不知姑娘想要怎么样的曲子?”
“这舞剑不比歌舞,曲调需激昂高亢,这位师傅的琴音显然过于轻柔缓慢,并不适合舞剑。”简悠筠笑道。
“说得有道理,本宫准了。”宁品蕾望向琴师,脑中突然有了想法,“这位琴师,你可记得当年云国鼎盛之时,相国月成焕大捷归来,曾创了一首名为《苍狼破》的曲子吗?那琴音慷慨激昂,本宫觉得正适合。”
那琴师握拳一拜:“小人知道,这就为姑娘弹奏。”
宁品蕾点了点头,示意简悠筠可以开始。
随着铮铮琴音拂过耳畔,简悠筠的心也莫名一震,这首曲子明明是第一次听到,却让她有种窒息的熟悉感,身体也不自觉地跟着琴音舞动起来,只听那琴音时而慷慨激昂又时而涓涓流长,她手中的剑也随之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又突然一个转身,急急向下沉去,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
众人皆是看痴了,这女子虽容貌不济,这剑却舞得极好,人和剑反佛融为了一体,叫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容少濂的心也为之一荡,目光竟一刻也离不开面前灵动飘舞的身影,平日冰冷的眼神依旧冰冷,却深若寒潭。
幽幽红颜,森森剑影,伴随着激昂的韵律,简悠筠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场景,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架深色的古琴,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在他面前舞动着一把宝剑,那身姿蹁跹,风儿吹起她的绿罗裙,散落的花瓣在她周围纷飞,只见女子嘴角含笑地不停转动着手中的宝剑,如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突然,女子的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她“哎呦”一声,便假意向地面倒去,只听琴音一停,那抚琴的男子轻身一跃,眨眼间已稳稳扶上女子纤细的腰肢,脸上一脸焦急的模样:“你没事吧?”
怀中的女子突然大笑一声:“哈哈哈哈,我骗你的,这么聪明的你也会上当?”
关心则乱,男子笑得儒雅温柔:“你又调皮了,我要惩罚你。”话音刚落,男子俊朗的脸庞便朝着女子娇艳的红唇压了下去。
简悠筠舞剑的动作突然一僵,头突然很痛,是谁?脑中浮现的男女是谁?一种钝痛的感觉猛得涌上心头,每多想一点,她的头便多痛上一分,朦胧间,她的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身体径直向前栽去,手中的剑也向着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男人刺了过去,只听见“哗啦”一声,布料割裂的声音划破了安静的空气,随即,简悠筠只觉自己的腰部一紧,身体已叫人拦腰稳稳扶住,她一抬眼便与眼前的目光交叠起来,与刚刚脑中的画面重叠,一个眼神温润却冰冷,一个眼神冰冷却炙热。
静!出奇的静!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不知道是谁带头轻笑了一声,剩下的众人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整个船舱爆发出一阵大笑。
简悠筠这才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自己不小心将容烨颐的腰带割断,他的外裤也随之掉了下来,只剩下一条贴身的亵裤。
容烨颐的面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那盯着简悠筠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如果眼神能杀人,简悠筠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已经尸骨无存了。
“你这个女子好大的胆子!”只见容烨颐一声怒吼,“还不来人把她拉下去听候处置!”
“等等。”宁品蕾出声制止道,她的眼睛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容少濂挽在简悠筠腰间的手,“这女子也是无心之过,容二少爷可否看在蕾儿的面子上饶她一回?”
容烨颐心里大怒,面上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小人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福、照!”这两个字容烨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不赶快扶本少爷下去更衣!”
那福照本也跟着众人笑了几声,听到容烨颐的声音,立马收起了笑容,走到容烨颐的面前:“少爷,小人这就扶您下去。”
容烨颐在福照的搀扶下进了里间,众人也从刚才的乌龙事件中回过神来,纷纷止住了笑,意味不明地看着场中的男女。
简悠筠这才惊觉容少濂刚刚为了不让她摔倒,抱住了自己,立马挣脱了他,尴尬地站在了一边。
此时的宁品蕾心中五味杂陈,简悠筠虽未把剑舞完,但之前的表演着实是精彩非凡,她见过各国技艺超群的歌女无数,却没有看过简悠筠这样潇洒豪气的,能舞出这种舞蹈的人,内心想必也是个果敢善良之人。
她将目光又看向了容少濂,从刚刚这个女子舞剑开始,他的目光便一刻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看来容少濂自己也未必察觉他对这个女子早已情根深种。宁品蕾哀叹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强求呢?君子不夺人所爱,虽然她不是君子,想到这里,她嘴角的苦笑又逐一散去,她宁品蕾绝不是扭捏之人,骨子里也透着股“只求一心人”的倔强,既然君心不在妾身,她宁可不要!
“小玉,叫船掉头回岸,我们即刻回宫。”宁品蕾低声道,那声音轻飘飘的,似隐约透着股无奈。
“是。”小玉看着自家公主的模样,叹了口气。
船外湖水山色依旧,但风景却与之前大不同了。
船上众人都不再言语,容少濂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自顾自地饮着茶,简悠筠看了一眼独自饮茶的容少濂,又看了一眼看着窗外陷入沉思的宁品蕾,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她总觉得今日之后,有很多事情不太一样了。
画舫靠岸后,宁品蕾率先下了船,他并未与容少濂多加纠缠,只是深深看了眼简悠筠便摆驾回宫去了。容烨颐从进屋换衣服之后就未露面,简悠筠心下有点慌张,自己今日的行为不知道会不会惹得他大怒,从而连累了容鹤轩。
而容少濂在走过简悠筠身边的时候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淡淡说了句:“今晚我去找你。”说完,他便摇着纸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了过去。
站在原地大脑还处于一片混乱的简悠筠条件反射地“哦”了一声,待她反应过来容少濂和她说了什么的时候瞬间睁大了眼睛,刚刚容少濂说什么了?晚上他要来找她?他来找她干嘛?!